“陈太医,姜汤来了。”红裳端着一锅姜汤匆忙走了进来,见宇文荀在便要行礼。
“过来,你扶着她。”宇文荀上了榻,盘腿坐在虞熙对面,他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救她。
“是。”红裳立马放下姜汤扶住了虞熙摇摇欲坠的身子。
宇文荀拉起虞熙的双手抵在了自己的手掌心处,他按着记忆中的心法,逆行经脉,将虞熙体内的寒毒源源不断地引到了自己身上。很快,宇文荀的面色变得越来越淡,额间也渗出了冷汗。
“爹爹!”祁之旸正要上前却被进屋的惊雷一把拉住,“少主莫要过去,庄主在为夫人过毒,不能有任何差错。”
随着虞熙体内的寒毒不断导入,宇文荀额际的冷汗渐渐结成了冰,贴在面上,挂在发丝上。
红裳看得触目惊心,只觉得周围的温度直往下降,她扶着虞熙的手也开始僵硬。
确定虞熙体内的寒气已被他全数导入自己的体内,宇文荀收了手,冰封的血液让他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往前一倾,单手撑在床榻上,面上身上细小的碎冰便往下落。
他皮肤上全罩着一层寒霜,像个被冰冻的人,面容更是惨白地几近透明完全看不到血色。
“庄主,让疾风为你祛毒。”疾风看清屋内的情形后立马上前跪在床榻前。
“我也来。”惊雷放开祁之旸跪在疾风身侧。
宇文荀费力地抬起手,说话的声音也是冒着冷气,牙关轻颤道:“你们功力还不够,照顾好她足以。”他体内还有叶汷传的十年功力,疾风与惊雷自是比不了,也引不了他身上的寒毒。
“是。”疾风与惊雷看宇文荀的样子暗自责备。
女人为阴,男人为阳,寒毒在虞熙体内作用是五层的话,到了宇文荀体内便是十层,何况他还用了寄毒百解大法耗用了全身真气。这本是祛毒的功法,如今逆行经脉引到自己身上,怕是反噬几十倍,此时宇文荀的身子如入冰窟,受着寒毒刺骨之苦。
祁之旸见宇文荀过毒完毕这才上前去拉宇文荀的手,还没碰到宇文荀的衣衫便被疾风拉住,只那靠近一下他便感受到了宇文荀身上的寒气迫人,冷地他心里发抖。
“爹爹。”祁之旸说不出的担心,他看得出宇文荀此时已经是在承受寒毒侵袭的痛苦了。
宇文荀勉强扯了笑,转身对着陈太医道:“还不快去看看淳妃的情况。”
“是,微臣遵旨。”陈太医连滚带爬地扑上床榻,伸手搭在了虞熙的手腕上。“淳妃娘娘脉象平稳,应该暂时无大碍了。”
“那便好。”宇文荀的声音竹箭微弱,全身的寒毒冻僵了他的面部,他出口已经是没什么表情了。
“皇上,让微臣看看你的伤势。”陈太医喊道,若是宇文荀出了事,朝廷势必要变天。
“朕没事,何况你此时也把不出脉象。”宇文荀僵硬地跨下木板,他已经在运转周身的血脉,可怎么也无法让他们转动起来,反而是身子越来越冷,感官也越来越弱。
“爹爹,”祁之旸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桌面上红裳端来的姜汤,他抱起那锅姜汤递给了疾风。“喝点姜汤,爹爹应该会没那么冷。”
宇文荀弯了弯嘴角,也只是嘴角,他的面部其他处已经很难再做出动作,他伸手接过疾风手中的碗,谁知姜汤一到他手上,瞬间便凝固成了冰。
祁之旸惊讶地看着碗里的姜汤,再一看宇文荀的面色,心疼地眼泪直往下掉,“爹爹,是我没用。”
“哭什么,爹爹没事。”宇文荀强撑着一口气去了休息的榻上打坐,他现在该让自己沉睡。
祁之旸擦了眼泪又去了虞熙身边。
红裳扶着虞熙刚躺下,过毒后她的脸色倒是红润了些。
她拉着虞熙一起落水的瞬间,她便觉得自己解脱了,当冰冷的河水淹没自己那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一点不寻常的记忆,那是关于她和宇文礼的,那种朦胧而喜悦的感觉,漾在心底深处。
就算是此刻还能回响起往事,为何她的脑子里竟会有宇文礼的记忆,还是自己的生死关头出现了,或许,她忘记的不止是一段记忆这么简单。
她从前,真的不爱任何人么,还是她觉得她不爱。临近死亡的时候,能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定是自己心底最需要的人。
她到底遗忘了什么。
“皇后娘娘,你醒了?”怡香端着姜汤进屋,见斐雪儿睁开眼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斐雪儿偏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熟悉的环境,这是菡芸殿,她住了七年的地方。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然而这个事实并没有让她的心明朗起来,反而再一次将她推入了痛苦的深渊,她宁愿自己死了,死了便不用再面对那些令她无措的记忆。
“太医说你晚些时候才会醒,奴婢便去端了碗姜汤过来,皇后娘娘快趁热喝了吧。”怡香扶起斐雪儿,拿着碗正要喂她,却被斐雪儿一把推开打翻在地,黄色的瓷碗与地面相撞碎成了几处。
“本宫不喝。”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出神。
怡香吓得跪在床榻前求饶,恳求道:“请皇后娘娘千万要保住自己的凤体。”
斐雪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眼睛里已然是没了对生活的希望,她现在是一心求死,喃喃道:“保住自己的凤体?有什么用?能做什么。做这空有名头的皇后么?哈哈哈,本宫不想做了。”
“皇后娘娘,奴婢求您别放弃自己,听说宫女们说淳妃娘娘此时还未醒过来,您还有希望啊。”怡香也没那么忠心,她是怕斐雪儿死了,那么所有的罪责会降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承担不起,也没想过要承担。
“她也没死么?”她如今对虞熙的恨意倒是淡了不少,没有之前那浓烈了,可说起她,自己心里还是不痛快,或许不管她也没有想起过往的记忆,她都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了。
怡香悄声回道:“还不好说,奴婢听清宁宫里当差的人说,陈太医已经进了清宁宫好一会儿了,这会儿也没出来,似乎是淳妃的心疾犯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