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
“您倒是说句话啊,这外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呐,这些人都说他们能够给嫌疑人作证,您这就把她给杀了,怎么给大家交代啊?”
“哎呀,你别在我跟前吵吵嚷嚷地行不行?你以为我想啊,我他娘的能有什么办法?”
被洪亮这么一怼,师爷闭上了嘴,别过脸去。自从得知洪亮顺了驸马爷的意之后,师爷急的团团转,一直像是苍蝇一样,在洪亮面前吵嚷半天。
“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洪亮欲哭无泪,“你说得我都明白,但是现在驸马就是逼我,我有几个胆子忤逆驸马爷?”
“洪大人是极聪明的!”
两人闻声回头一看,驸马正踱着步子,步步逼近。瞬间换了卑躬屈膝的神色,跟驸马请了好,但是驸马爷连正眼都没看他们。
“那犯人,死了吗?”
“你且等一会儿再进去看看。”即墨公子慢悠悠地坐上了太师椅。
“若是皇帝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师爷忍不住说道,“要是现在将其拦住,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哼!”即墨公子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摔下,“我已经说了,有什么事,本驸马都会担着的,你还要本驸马说几遍?就算是闹到皇帝那儿,本驸马也是不怕的。”
“哦,真的吗?”
“皇帝驾到!”
常公公拉长的尾音让大家吓了一跳,再回头,江老怪跟着老皇帝齐齐走进了衙门。驸马爷心中一惊:他怎么跟皇帝待在一起了。
“儿臣参见 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哼,我没有你这样的驸马。”
即墨公子的心如坠冰渊,与洪亮、师爷等人,齐齐跪在地上,就要贴在地上了。
“说,你为何求娶公主。”
即墨公子猛然一惊。
正在众人因为皇帝的到来噤若寒蝉的时候,江老怪早已朝着死牢飞奔而去。
死牢中,施清韫正举起毒酒,对着窗口的月光。她想到了很多,想起小时候初见江老怪的场景,想起多年之后再想见,江老怪几次三番地想要抢她做压寨夫人的事,想到这几个月经历的种种,竟像是过了半生一样恍然如梦。
窗外的那一轮明月,与当初江老怪想方设法地抢她的那夜,是一样的。她不禁遥想,若是当年被江老怪掳了去,或许现在正与江老怪站在山头把歌唱呢。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了一丝丝的笑意。
然而,当想起她的父母时,这抹笑意却又消失殆尽了。施大人和施夫人老来得女,现都到了耳顺之年,本应该安享晚年,却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的疼。去击鼓鸣冤之前,她曾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自己一定会平安没事。可是现在……
她食言了。
她的眼中盈满了眼泪,心里极度痛苦的时候,毒酒也不会那么难喝吧。
施清韫端起那杯酒,泪水汹涌而出。
“不要啊!”
声嘶力竭的喊声传来,施清韫惊喜地转过身,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江老怪。
“江哥哥。”施清韫喜极而泣。
“你,你这是,你喝了吗?”
施清韫不置可否。
巨大的痛苦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江老怪痛苦地大叫起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止了哭泣,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你去哪里,江哥哥,你回来。”
“没事,没事的,马上我去找祁神医。他的医术那么高,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给我回来。”
江老怪说完转身欲走,却又被施清韫叫住。
噗嗤,施清韫忍俊不禁,接着将毒酒洒向了天空。
“你,你没喝?”江老怪惊喜万分。
施清韫点了点头。
江老怪这才想起来去找牢房的钥匙,摸索了一圈,终于从旁边找到了钥匙,将牢房给打开了。两人均是激动不已,相拥而泣。
*
即墨公子对老皇帝的质问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当然是因为爱啊,父皇,若不是真心实意的欢喜,哪里会愿意用一生来守护公主呢?”
洪亮和师爷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对他佩服不已。如此脸部红心不跳地说自己就是爱慕一只猪,也是需要勇气的吧。
“哦!”老皇帝强忍着巨大的怒火,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
“她善良、贤惠、可爱、有趣,正是其他女子都不能比的。”
“呵……还有呢?”
“还有专情,认真,颇有女子贤德。”
“还有呢?”
“还有……”即墨公子词穷,“父皇,这些优点中的任何一点,都足够我爱她一生一世了。”
“进门之前,我听到你跟洪亮说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冤案错案也没关系,有你顶着?哪怕是寡人怪罪起来,都没关系,是这样的吧?”
“是,是。是这么说的。”洪亮慌忙抢白道,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小的冤枉啊,一切都是驸马爷的主意。”
“你闭嘴。”即墨公子怒斥洪亮。
“小的也可以证明。”师爷也帮着洪亮说道。
“父皇,父皇……”
“别叫我父皇。你娶公主,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身份罢了。是不是?”老皇帝厉声斥道。
“我……”
“你想清楚再说,若是敢欺瞒父皇,那可是欺君之罪,你有几个脑袋可供砍的?”大皇子在一旁悠悠地说道。
“我……我……我对公主殿下完全是真心倾慕啊!”即墨公子略一思考,便想明白了。若是说自己只是贪图公主的地位,那么当初也是欺君之罪,而且,公主也不会放过她。现在,他深刻地理解到,公主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老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叩见皇上。”江老怪扶着施清韫,走出牢房。施清韫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极度虚弱。两人一起给老皇帝下跪请安。
“你还没死?”即墨公子失声说道。
“皇上,这人才是明城少女失踪案的真正凶手。他一直都处心积虑地想要我死,为他抵罪。”
“空口白牙,你别血口喷人。”
即墨公子怒目而视施清韫,那张完美的脸,也因为过于激动,而扭曲起来。
“洪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寡人说说。”
“是!”
洪亮匍匐在皇帝的脚边,将整件事情的发展,一五一十地说与皇帝听。越往后,皇帝的脸色也越是阴沉。施清韫却很惊喜,难道,江老怪将那些证人全部都给找到了。
“大胆,外面有证人作证,你竟然还要冒然杀人。”
“父皇……”
“别喊我父皇!”
“是,正是如此,我一再跟驸马爷,哦,不,即墨公子说不能草率杀人,但是他根本不听。还威胁我,威胁……”
“洪亮!你……”
“你说,他威胁你什么?”
即墨公子本就万念俱灰,听洪亮火上浇油,更是气愤不已。洪亮本来怯懦,得到皇帝的鼓励,又壮起胆来。
“他威胁我,若是我不能马上处死施清韫,就要我人头落地。皇上,驸马爷是完全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大胆。寡人的官员,你岂可随意处置?来人,先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打入死牢,明日我亲自审查!”
“是!皇上。”
“父皇,皇上,我是冤枉的。您听我解释,我要见公主,我要见公主!”
两个侍卫齐上,像是拖一直死猪一样,将即墨公子拖了下去。一直到不见了人影,还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声。
“父皇,今夜您也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大皇子在老皇帝耳边轻声说道。
“这件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