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改了装束,可绯鱼看到他第一眼便认了出来,两人目光交汇,裴清野惊疑不定想即刻上前确认她的身份,可他似乎另有心事,挑灯没入了人群。
几天不见人影也就罢了,那日裴清野诉说了心中话语之后,绯鱼同他都有些不自在,见不着人正好各自冷静,可如今算怎么一回事,他竟出现在此处,也来参加丹阳公主的宴会,难道他也想成为公主或者谁的入幕之宾?
绯鱼也不明白心中为何犯了怒意,顾不得面前毛遂自荐的郎君,朝裴清野的方向大步走去,那边近着一处山石,铜灯燃得少,提灯的郎君不止一个,到底是哪一个呢?
绯鱼未及多想,伸手揭去离她最近一人的面具,一阵吸气声响起,今夜公主殿下已经选出了堪称才俊之人吗?
被揭去面具的郎君面色微红,躬身施礼:“公主……”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绯鱼学丹阳公主一般挥手拂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揭去另一人的面具,再次引来一阵吸气声,就连被揭了面具的人也愣住了,公主殿下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绯鱼干笑一声,将面具重又给他戴了回去,心中暗恨,裴清野你躲到哪里去了,今天晚上不找到你誓不罢休!
直到第三个人面前,她再度伸出手去,却被对方拦住,那只手细白修长,惹得她多看了一眼,对方轻声劝道:“公主,在下并非为仰慕您而来,还请您放过。”
就连声音也很熟悉!可若是绯鱼没有认错,此人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的心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缩回手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之人,像是要透过面具看清他的面容,直将他看得步步后退,没入灯火照不到的地方。
一晚上接连碰到相识之人,绯鱼莫名觉得有些诡异,也打消了寻找裴清野的念头,意兴阑珊地往外走。她没有看到的是,最初将她拦住表露心意的那个郎君本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接二连三地揭去别人的面具,眼中的嫉恨藏不住,已悄悄向第三人消失的地方寻去,他要看看这个人是谁,为何会让公主听话地收回手,前两人不足为惧,惟有此人不同,他和公主一定是相识的!
就在绯鱼戴着彩凤面具即将跨出院落的大门时,身后突然一阵骚乱 ,有人手捂胸口从暗处跑了出来,鲜血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涌出来,白衣上一片艳红,看到的人皆惊叫起来,他另一只手遥遥伸向远处,像是想要抓住谁,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第一个赶到死者身边的人正是裴清野,他已揭去了面具,高声叫道:“快去叫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不要放走任何人!”
可来赴宴的人又有几个会乖乖听命,场面一时大乱,好在此处是皇家园林,有兵士驻守,又有公主府的执事赶了过来,才控制住了场面。
绯鱼在事发之初便被一群奴仆护了起来,毕竟她眼下还是公主的身份,待丹阳公主到来时,她揭下了面具,悄悄站进了人堆里,谁也不知方才被人当成公主的是她。
当大家大家依命纷纷揭去面具,裴清野锐利的目光在所有人面上扫过,在场的人不是名满长安的诗人才俊,便是皇亲贵族,没有他要找的人,不禁挫败地承认,他要追的人已经不见了。
绯鱼走过来,发现死去的郎君面具还未摘下,便轻轻揭了去,看清楚他的面容之后,大吃一惊,原来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郑晟!
犹记得他在坊市中极邀请自己去参加游船宴的样子,裴清野不敢置信地叫道:“晟兄……”
郑晟已经没了生息,绯鱼只觉手脚冰凉,她终于想起,向她这个假公主毛遂自荐的可不就是郑晟,当时只觉声音熟悉,没想到竟会是他。
丹阳公主拖着长长的裙衫走过来,目光落在郑晟脸上,像是认出了他,略有些不忍地别过眼睛,望着裴清野道:“裴三郎,我记得今夜未请你来。”
“是的公主,今夜裴某本在执行公务,是为追凶而来,不过没想到……”
没想到他追的贼人会杀人趁乱跑了,死的还是他的好友。
丹阳公主紧接着又问:“追凶?难不成杀死郑晟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裴清野点点头:“极有可能,今夜有人乔装成宫侍进入天牢,欲刺杀要犯,差一点就得手了,我一路追踪到此地,发现他已混进公主的客人里,便也进来想寻出此人,可还是被他跑了。”
一场好好的欢宴变成了凶案现场,谁也没心思再待下去,待人散得差不多,绯鱼悄悄地同丹阳公主道:“公主,今晚郑晟本向您自荐来着……”
事关丹阳公主的私情,她有些说不下去,丹阳公主微嘲一般笑了笑,又冷了脸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命人送你回家。”
韦珍珍冒了出来,拉着绯鱼道:“公主放心,我会送绯鱼回去。”
两人先去换回自己的衣衫,绯鱼一边换衣一边思索裴清野说的事,方才两人虽然匆匆见了一面,可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也不知天牢到底出了什么事。
韦珍珍拉着她一脸歉意地道:“可怜的绯鱼,你是不是吓坏了?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公主也没想到,她让我将手中的羽毛扇子送给你压惊,可还满意?”
想是初见丹阳公主时对她手中的扇子太过关注,就连公主也注意到了。绯鱼摇头道:“压惊倒不用了,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郑晟。”
事情牵涉到天牢中的要犯,丹阳公主问明之后便交给裴清野全权处理,她要知道凶手的事,只能问裴清野。
“你没害怕就好,快,拿上扇子我们走了。”
已经宵禁,按说她们不该再在长街行走,可是护送她们归家的马车上打着公主府的徽记,只被拦住查问了一番便放行了。
第二日一早,绯鱼刚到刑部女牢,裴清野便上门了,他这趟来可不是来瞧她的,而是带为了公务来盘问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