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裴清易对案情进展的兴趣不浓,倒对裴清野为何不再见了女郎就不自在的兴趣更大些。
“本来是没什么奇怪,可是当我打开盒子之时,杜安平匆匆赶到,他似乎十分紧张盒子里面的东西,当时他的面色十分可怕,不知是因为我私自动他的物件,还是那些头钗有什么古怪。”
“后来呢?”
绯鱼摊摊手道:“后来我就回来了。”
裴清易嗤地一声,却没说什么。
绯鱼不懂他嗤什么,不解地看着裴清野,他淡淡笑了笑道:“你做得没错。”
若杜安平真的可疑,绯鱼当场问出来,说不定她便有危险。
绯鱼是越想越不对,问道:“现在我想起来,那里面有一枝似乎是奴奴被害当日戴在头上的,大人,要不要咱们再去一趟?”
裴清野站起来,叫来赵太一,道:“随我去杜府。”
赵太一应是,绯鱼自动自觉地跟在他身后,裴清易没拦着他们,叫上候幽也跟了上去,王县令连忙命林捕快带人跟上,一行浩浩荡荡地往杜府出发。
绯鱼去而复返,杜安平很是意外,他正悲戚戚地在烧纸,火盆里有不少灰烬,见到县尊老爷和裴清野忙爬起来见礼,裴清易捂着鼻子退后几步,道:“你烧的是什么东西?”
“小人是在给奴奴烧些纸钱,愿她死后魂归故里,这里面都是奴奴生前所用,她的家乡在新罗,归途遥远,且多烧些钱财供她使用。”杜安平的语调尽量悲哀,眼中的伤痛不是作假,那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候幽很及时地给裴清易奉上了干净的帕子,他接过来捂在嘴前说道:“原来是个新罗奴奴,奴婢贱人,律比畜产,难得杜老爷如此善心。”
他的话惹得绯鱼怒目,奴奴才不是什么畜产,姓裴的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
裴清野没有理会他们,在火盆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灰烬,问道:“杜老爷都烧了些什么?”
“都是些寻常之物。”
“那是什么?”绯鱼眼尖,看到灰烬中一抹亮色,杜安平淡然道:“奴奴生前我为她购置了不少珠饰绸缎,自是要全都烧给她。”
也就是说灰烬中发亮的东西是被烧毁的金银物件,裴清野站起身问道:“我想到奴奴身死的房间看一看。”
“大人请便。”
几人再次来到卧房,可此时柏木柜上已经没有了盒子,绯鱼问杜安平:“杜老爷,方才我来时看到这里放着一个盒子,怎地不见了?”
“人死如灯灭,那些头钗也给奴奴的,方才烧给她了。”
绯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又问道:“方才我看到有一根头钗是奴奴被害当日戴着的,可是她身上的佩饰应该被凶手全数摘去……难道陈友平并不是凶手?”
杜安平急忙否认道:“绯鱼姑娘,你也说凶手拿走了奴奴身上值钱的佩饰,盒子里放的当然不可能是她戴着的那根。我知道奴奴死后你心中难过,可是也不能胡言乱语,怀疑到我的头上!”
裴清野将绯鱼拉过一边,说道:“不打扰杜老爷祭奠奴奴,想必她的芳魂收到信讯,一定会来感激杜老爷的。”
他话中有话,杜安平却激动地道:“当真?奴奴若能听见就太好了,大人一定会早日抓到陈友平为奴奴报仇,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离开杜宅后,裴清易一脸嘲笑地道:“我看出来了,你怀疑这个商人,却没有证据把他抓起来,何必跟他客气,直接抓他来衙门问话不就行了?那个谁,绯鱼是吗,我说的对不对?”
却不知绯鱼因为他那句“奴婢贱人,律比畜产”被得罪狠了,扯动脸皮说了句:“大人说笑了,咱们虽然地方小,可也知道规矩,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陈友平没有踪迹,一切还要等抓到他才知当时是什么情形。”
裴清野连连点头,这小捕快有长进,且十分地有眼力,没有同裴清易站到一处,他决定往后对她客气点。
绯鱼往自家门口一站,对其他拱手道:“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家了,你们自便。”
裴清野也道:“二兄初到平城,想必已经累了,还是回县衙歇息去吧,我等就不打扰了。”
说罢带着赵太一回了自已家,裴清易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两个竟然就住在发生命案人家的隔壁,而且裴清野在此处置了落脚的地方,却赶他去县衙居住,岂有此理!
候幽知道主人心里不痛快了,垂首立着不敢说话,林捕头恭恭敬敬地道:“请大人回县衙歇息。”
裴清易没有回县衙,反而跟作贼似的扒在两家的门户上,从缝隙里往里瞧,看得候幽直翻白眼,在裴清易转过身之前又赶紧把头垂着,听他说道:“候幽,既然三郎如此无情,那么咱们也不必告诉他那件事了。”
“是,大人。”
裴清易丧眉耷拉眼地转身回县衙,心里想着这会儿你们对我爱搭不理,回头别上赶着来求我!
县衙里来了新贵人,柳景明当然知道,来一个贵客和来两个贵客没什么区别,重要的是肖拾二告诉他绯鱼一个人跑去杜家追查案子,把他吓得够呛。
落衙回家柳明明第一件事便是找绯鱼算帐,拍桌子似乎太严厉了些,想了想他只好敲了敲桌子,责问道:“你告诉我会在家中歇息一日,为何又去了杜家?”
“阿舅,谁告诉你的?”她第一个想起来的裴清易,虽然是初初打交道,可是一看就知道那人心胸狭窄,能让裴清野都不愿意和他多说。“是刚来的那个裴大人吗?”
“什么刚来的,是裴清野派了肖拾二,让我以后看着你点,别再轻易涉险。”
原来是裴清野!绯鱼一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先向柳景明解释道:“我堂堂捕快,还怕宵小之辈?阿舅你不要担心,我是想早点找到线索,总觉得奴奴的死不会这么简单。”
绯鱼越大越难带,还不如小时候乖巧,柳景明神色复杂地道:“你以后还是上衙去吧,在衙门里我还能盯着。”
“不行,我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春婶让我陪宝奴姐姐去上香,这些日子我竟全给忘了,明日我须得去见一见宝奴姐姐。”
“春婶那里我去解释,你要借着宝奴的名号乱跑,想都不想,老老实实地上衙去。”
从前想尽办法不让她当差,如今赶着她去当差,阿舅的心思真是一会儿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