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始知双魂泪(5)
千岁忧2019-06-05 10:403,114

  后来的事情很容易就猜到了,杜安平回乡养病,却又在犯病时杀了人。

  “我真的恨自己得这种病,那天晚上,我清醒得很快,可是奴奴已经死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我的房中,明明……明明我已经吩咐不要来打扰我,我以为可以熬过去的,谁知道……”杜安平绝望地道出一切。

  绯鱼长长叹了口气,奴奴的死已经真相在白,可是凶手却一脸可怜模样,他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平时很疼她的,可能是报应,我膝下没有儿女,看到她时我毫不犹豫地将她买下来,没让她干过什么活计,这一点你们也知道。”

  肖拾二看看时辰,同绯鱼商议道:“不如先将他带回去,让大人来问吧。”

  候幽没有意见,绯鱼最后问了一件事:“到底是谁把你捆上的?”

  “没有人,是我自己,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奇人异士,其中一个教了我这个本事,我将溅到鲜血的衣物换下后,便想办法绑住自己,想让人以为奴奴是被第三个人害死的。”

  怪不得陈友平说自己进到卧房后,看到的便是奴奴被害,而杜安平被人绑着扔在一旁。

  半夜时分,裴清易被候幽从睡梦中唤醒,听完她将案情进展说完,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半晌才怒道:“所以你就看着他们审案?”

  候幽淡淡地道:“没错,不然呢?”

  “你应该直接将杜安平带到我这儿,由我来审案,这可是桩连环凶案,只要抓到凶手,功劳必定不会小,怎么能让裴清野的人抢走?”

  “绯鱼不是裴清野的人。”所以她没有出手相拦,而且还帮忙搭手。

  裴清易只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作痛,闭上眼好半天才道:“你说现在他们已经到县衙了,王县令马上便要审问?”

  候幽点点头,裴清野散着发便要往外走,候幽拦在他面前不动,气得他跳脚却无可奈何,谁让他体力不及候幽,愤然指着她道:“连你也向着他了吗?一定是裴清野的意思,否则何至于连夜问审,别拦我,我定是要去的!”

  候幽不紧不慢地道:“属下不是拦着您不让去,而是您得先把衣裳穿整齐了。”

  王县令得到信儿时也已睡了,听闻连环凶案已破,凶手正是被害女奴的主人、布商杜安平,而破了案子的是绯鱼!他跟做梦似的听完后,转头就想回房再睡一觉,也许明早醒来便可知道,他做的梦有多么地荒诞,可是来传信的赵太一直接将他拉去了大堂,裴清野还在等着他一起升堂问案呢。

  平城县衙头一次大晚上灯火通明,当值的几名衙役分站两列,心里嘀咕不已,县尊老爷半夜办案,可是有点不吉利啊。

  裴清易匆匆赶到时,裴清野刚刚开始问话,今日晚间,华光儿已先一步回到平城,带回的消息是,杜安平确实在定州开了间布坊,至于杜安平到定州之前在何处营生,却是无人知道。他在定州定剧的时间很短,据说是身有沉疴的缘故所以停业关门回乡养老,此前身边并没有新罗奴奴,想来是他离开定州后买入手的。

  大功臣绯鱼因为受了些惊吓,回到县衙后忍不住阵阵疲乏涌上来,几乎站不稳身子,王县令已经不知道是该教训她,还是好生赞扬一番,只得让人搬张座榻放在大堂后,任她靠在角落里歇息。

  裴清野想让肖拾二给她披件衣裳,又觉不应该,至于为何不应该,他没顾上想明白,便被裴清易的一连串质问给打断了。

  “三郎要审犯人,为何不等我来,难不成忘了此案是由我来管的吗?”

  堂下的衙役精神一振,人犯跪在地上,两位大人先要交锋一场吗?

  裴清野不客气地道:“二兄身子不好,些许小事就不麻烦你了,坐着等功劳自己送上门便可。”

  但凡裴清野说的每个字对裴清易来说都另有深意,他苍白着脸问道:“你在讽刺我?”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形,裴清野叹了口气,说了句:“不敢,既然二兄来了,便由你问吧。”

  他站起来给裴清易让卒,可是裴清易却不受,站到了王县令身边,说道:“还是你来问,我听着。”

  杜安平静静跪坐在堂下,心如死灰的他在裴清野声声追问下有问必答,买下奴奴时他也说不清是什么缘故,也许是上个死在他手中的采桑妇人纤弱的身形与奴奴有些相像,又或者隐约中他知道自己还会犯病,打杀一个女奴的罪名或许会轻一些。

  由于他犯下的几桩凶案中,有些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还是由裴清野对着案卷一桩桩提醒,他才回想起来。

  “那一年我在江陵府做买卖,有一回赴宴时见到一名舞姬,她年已三十却极有风韵,主人家好客,奉上美酒佳肴与我等尽欢,当晚我回去后下起了雷雨,第二日一早听闻那名舞姬因为没有服侍好客人,被喝醉的客人杀了。当晚我便做了个梦,梦到那个客人便是我……”

  裴清野想到他给绯鱼等人讲的那个故事,原来竟与此有关,难道他古怪的病症竟因此被诱发?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肖拾二说杜安平发病时的模样确实变了个人,原来这世间还有人莫名会变成另一个人,做出凶残至极的事情。

  杜安平继续说道:“从此后我便常常做这个梦,直到有一天我外出采买,赶夜路时突然下起了雷雨,我记得我找了个地方躲雨,可是后来便昏沉沉地不省人事,等半夜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躺在路边,却不是是何原因,吓得连夜离开了那里。”

  那是杜安平第一次行凶杀人,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不明白,真真可恨又可怜。

  后来他自然听说附近有个可怜的女人被杀,头颅还被敲碎,在不确定是否与自己有关的情形下,他悄悄结束江陵的生意,转而去了洪州,平静地过了两年,这两年中他不是没有察觉自己出了些难以言喻的毛病,比如每次下雨便会烦闷狂躁,还有,持续地做稀奇古怪地梦。

  终于,他再一次浑身是血地醒来,这一回他身边不再空无一人,有一具头颅被砸毁的女尸,凶器还握在他的手中,一个铜香炉,上面满是鲜血。他再骗不了自己,确实是杀了人,可是为什么要杀他仍不明白。而案发之地恰是那个女人常与情人幽会之所,不知怎地与犯病的他撞在一起,惨死在他的手中。

  说到底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杜安平自认为没有杀过人,他也不愿意想起与凶案有关的片段,多次被裴清野逼问得以头撞地,恨不能就此死去。

  此等病症闻所未闻,执笔记录的主簿大人出了满头的汗,暗暗希望能快些结束审问。

  直到寅时,堂上的审问才初初告终,裴清野命人将杜安平押下去好生看管,然后对裴清易道:“二兄看我审得可行?”

  裴清易强撑着起身,艰涩地道:“三郎辛苦,你放心,这次如何抓到凶手如何破案,我会如实向少卿大人回禀,半点功劳也不抢!”

  他的话似有深意,裴清野轻轻一哂,每回裴清易不给他生点事出来就不是他了。

  王县令跟着熬了大半夜,听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杀人事件,神情萎顿地跟着离去,将在后堂歇息的绯鱼忘得干净。

  一桩跨越了十数年的连环凶案,至今日总算有了结果,裴清野对着空空的大堂微叹一声转身去了后堂。屋里没点灯,幽暗中绯鱼睡得正香,裴清野借着门外照进来的灯光,看着她的睡颜,良久才走了过去,伸手欲将她推醒,忽又觉得不妥,又退到门口,轻声叫道:“绯鱼,柳景明柳书吏来了!”

  刹时绯鱼便被惊醒,口中叫道:“阿舅来了?在哪里!”

  忽然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佛记得自己仍停留在杜安平拿着条棍一步步逼近的时刻,吓得浑身一激灵,跳起来就跑,亮光处有个人站在那里,是谁不重要,她冲过去抱住大声叫道:“候幽姑娘你不要离开我!”

  候幽姑娘虽然看着冷冷的,可是同她在一起真的太让人安心了!噫,不对,好像今日已经说过同样的话,她抱着的这个人好像不是候幽姑娘,难道是……

  裴清野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人,哆嗦着嘴却说不出话,等绯鱼抬头看见他的脸后,啊地一声叫出来,身后一人叫道:“你们在做什么!”

  柳影明可是连跑几条街才赶到县衙,见到的却是绯鱼和裴清野紧紧抱在一起,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厥过去,冲上去掰开两人,高声叫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继续阅读:第三十四章 绯鱼想和林捕头一起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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