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鱼深吸一口气方忍住没跳起来，从小到大几时见过像裴清野这样的人，自大又自负，还神捕世家，小气的不像话，在她心里明哥儿都比他大气。
她放下手中的浆水：“你当我乐意帮你？我可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我早转身走了。”
裴清野垂眼轻哼：“口气不小，须知道这件案子是我在查，你们只是配合我而已。”
“我还就要办这个案子，不管你是谁，别瞧不起人。”绯鱼站起来不服输地道。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凶犯真的来到了平城，她，绯鱼，未来的带刀捕快，一定把这件案子办得漂漂亮亮，让裴清野承认自己才是最无能的！
“你能不能别离这么近，好好说话。”裴清野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退，虽然他已经接受绯鱼是个女郎，并且能忍着不自在和她共处一室，不表示她可以接近自己。
他再一次问道：“你你你你，你能不能先换上以前的衣裳？”
绯鱼悻悻地坐了回去：“大人又忘了，我已经不是捕快，去哪弄号衣穿？”
说得她更想回去当捕快了，而且绯鱼从来没有办过人命官司，这桩连环杀人案令她早已心痒难耐，可是裴清野求人办事的方式着实可恶，既然他瞧不起她，瞧不起县衙里的捕快，干嘛还要她帮忙？说她没什么能力，她什么没有，可就是有运气。
绯鱼突然对裴清野起了好奇心，问道：“不知裴三公子以前办过什么案子？抓过几个人犯？每次排场都这么大？”
她的目光在房里扫了一圈，早觉得裴清野走哪都带着这四个随从，一点也没办案的样子，你想想，四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往那儿一站，是个人都吓得不敢言声，试问你查什么线索？
四名随从齐声喝道：“大胆！”
绯鱼吐吐舌头，却没有害怕，任旁人捧着他敬着他，可她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害我丢了差事，难道还要同你客气？裴清野一手捏紧杯子脸色变得难看，这四人是他用惯了的，从没人敢不敬半句，况且他可是长安城炙手可热的才俊，自幼家学渊源，十四岁便跟在叔伯身后出入衙署，熟读大唐律法，见惯三司问案，协办过的重案不知几凡，难不成要为了和一个女子置气，一一讲给她听吗？
“有件事很奇怪。”绯鱼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兴致勃勃地同他讨论起案情：“这桩连环凶案中死者都是女子，凶手动机是什么？”
裴清野自然想过这个问题，世上千人千貌，或许凶手就是厌憎女人。绯鱼接着自言自语地道：“凶犯讨厌女人？不应当，若真如此他岂不是连街都不能上。”
说起来她隐隐发觉裴清野在知道她是女子后，也有点不自在，她抱着胳膊跳到一边，怀疑地看着裴清野，万一他就是那个凶手，她的脑袋岂不是危险？
她在想什么裴清野一清二楚，铁青着脸站起来，一言不发准备离去，绯鱼抓起一个盘子挡在身前叫道：“你别过来！”
简直不知所谓，裴清野临走还记得付了茶资，对着阳光下熙攘的街市，头疼不已，已经五天了，他半点线索也没查到，难道要等着凶手再害一条人命？
身后随从跟上来道：“大人，该用午膳了，不如就在外头用些饭食？”
“今日吃鱼！”
直到黄昏时，绯鱼悄悄摸进了后衙，在和气的县令夫人与裴三公子之间，她选择了先见后者，毕竟她回来当差的事要着落在裴清野身上。
今日她虽然将裴清野气得拂袖而去，但一直留意着他的行踪，不是她吹牛，要在平城打听一个人的踪迹，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尤其是裴清野一行五人走到哪里都很引人注目，想不知道都难。
裴清野回到县衙的落脚处，刚打算沐浴一番洗去疲累，就听得门轻轻被敲响，他眉头一皱，停下脱衣的动作，不悦地道：“不是吩咐过不许打扰我，出了什么事？”
“裴大人，是我呀，今日你说的事我考虑了一下，既然咱们都想早日破案，不如就合作一回？”
门内传来裴清野冷冷地声音：“我却是反悔了，你请回吧。”
绯鱼不死心地道：“大人，你开开门啊，我真的很有诚意的。”
里面的人似乎在极力忍着不耐，过了好半晌才打开门。绯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原地转个圈说道：“怎么样，还满意吗？我的诚意不错吧？”
裴清野板着脸，看着不知几时换上衙门号衣的绯鱼，说道：“别以为这样就行了，我只是让你帮忙，你要听命与我，根本不是合作。”
他必须重申这一点，这个胆大的小捕快居然敢怀疑到他的头上，不狠狠地压着他，说不得就要踩到自己头上。不过看她能顺着自己的心意不再穿女装，倒是令他的气顺了些。
换上号衣的绯鱼自己也觉得自在不少，她不客气地从裴清野身边挤过去，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后衣领扯回门外，不让她挨着自己一点点：“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
“不行，我是偷偷来的，叫县尊和我阿舅看到就不好了，再说我还想看看大人手中关于案子的牒文，还是进去说的好。”说完如一条鱼般从他腋下闪身滑过进了房，知道他的忌讳，硬是没碰着他的衣角。
裴清野哭笑不得地转过身，看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待看到木桶里的热水诧道：“噫？大人你在沐浴，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不过已经来了，咱们先谈正事。桌上怎地干干净净，大人平日不必研究案情的吗，你将案卷都放在何处？”
她倒是雷厉风行精干得紧，裴清野哼了声道：“连环凶案已经知道的共有六宗，所有相关案卷已汇聚到一处放在三司，难道我会带着一堆卷宗到处跑吗？”
话音刚落绯鱼不小心碰落他挂在屏风上的革橐，一沓纸卷掉落出来，绯鱼忙蹲下身捡起来道：“那我怎么了解案情，大人你又什么也不肯说，这上面写的是……”
裴清野伸手将纸卷抽走，所有案情他早已了然与胸，牢牢地记在脑中，而绯鱼无意碰落的这几张纸便是他整理好的关键要点。
可绯鱼已看清楚上面的字语，全与案情有关的记录，顿时笑眯了眼，果然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的，但是裴三公子好像不太高兴，为了拿到她想要的不惜拍起了马屁：“是我误会大人了，您果然勤勉得很 ，快快拿来我看。”
裴清野将纸折巴折巴塞进怀里：“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给你看了？”
绯鱼瞪大双眼，上前扒掉他衣服的心思都有了，居然耍无赖？
“裴大人，我想你应该去打听打听，我柳绯鱼是怎么长大的！”
“呵，难不成是被吓大的？”
“不，我这人什么没有，运道极足，你信不信，就算你什么内情也不告诉我，我也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凶犯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