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谢婆子和谢小小
千岁忧2019-06-24 08:373,130

  其实绯鱼并没有喝多,当然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当她带着微醺溜出去寻更衣之所时,在一层楼道的转角处被人拦下:“小郎君想知道的事,我说不定能帮你。”

  拦住她的人年纪不大,声音清脆,只得十一二岁的模样,伶俐又可爱,她不像行院里待客的女郎,应该只是花月坊中年纪略小的婢女。

  绯鱼正愁找不着地方,又想着自己如今的打扮,若是闯进女子更衣的地方吓到人便不好了,打了个酒嗝拉住她道:“好好,快告诉我。”

  “我叫幼荷,方才上二层给你们送果子的时候,听到你们在找谢小小,我们花月坊的厨院里有个谢婆子总说自己从前叫谢小小,不过没人当真就是了,不知道你们找的是不是她。”

  绯鱼意外一喜,学着楼上的客人一般行事,捏住她的手含笑道:“多谢你了。”

  幼荷的心跳得飞快,害羞地低下头,有心陪小郎君同去,但里间里唤她的声音响起,催她去做活计,只得匆匆说道:“小郎君以后还会来花月坊吗,记得来了一定找我,我叫幼荷呢!”

  绯鱼在心里记下她的名字,目送她应着声回去伺候,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转身问清厨院的位置便自已去了。

  花月坊里最偏僻的地方当属厨院里的柴房,一个佝偻着身子老妇吃力地打了桶水,然后蹲在水井边洗刷碗盘,从始至终她都没抬起过头,

  绯鱼晕乎乎地扒着院门往里看了会儿,谢小小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她应该问清楚再来。转身惊觉身后站着一个人,月光正亮,将他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原来是裴清野,绯鱼捂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干嘛不声不响的。”

  “一个人跑这儿干嘛?”

  “我方才听到一个消息,有人说谢小小就在花月坊,不过现在里面只有一个婆子在刷碗哈哈,你说这是不是她?”

  裴清野刚才一直跟在她身后,只看见她摸了个小姑娘的手,没想到她还打听到了谢小小的下落。

  “是不是真的问一问便知,走吧。”

  “你是谢婆子?”裴清野借着房内灯火打量着谢婆子,她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眼中没有半分神光。

  厨院鲜少有客人到来,谢婆子诧异地问道:“我就是,客人有什么事吗?”

  谢婆子看着老相,声音听起来倒不算老,但她真是曾经舞动倾城的谢小小?

  绯鱼直接问她:“我们在找谢小小,你知道她,是不是?”

  他刚问完,谢婆子手上的碗“啪”地一声掉入盆里,她惊惶片刻复又平静下来,颔首道:“我就是谢小小。”

  原来她真的是谢小小,绯鱼无法将眼前的苍老妇人同从前和灵筠齐名的舞伎联系在一起,对此十分怀疑,可人家都承认了,她又问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十年前灵筠那桩案子,你曾为杨简作过证,说他不是杀人凶手,可有此事?”

  一听到灵筠的名字,谢婆子久久没有出声,终是叹道:“没想到还有人为了这件事在找我,案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看她现在苍老的模样,似乎过去了足足二三十年,绯鱼想不出来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又问:“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忘?难道当年你给杨简作过证也忘了?”

  “当然忘了,你们别问了,人死不能复生,灵筠死了,杨简也死了,查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重蹲下去开始大力洗刷,水珠飞溅,碗盘哐哐作响,裴清野觉得,她仿佛在掩饰什么。

  “对我们来说是没什么意义,可是对灵筠来说就不一样了,想来她当年惨死后一直芳魂不宁,所以频频显灵……”

  “什么显灵?”谢婆子有些慌乱,年岁渐大,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她早已认命觉得自己是遭了报应,当下追问道:“灵筠显灵了?她在哪里?”

  绯鱼摊摊手:“也许就站在此处正看着你……你若是没做过亏心事,何必害怕呢?”

  谢婆子浑身抖动,眼里泛起绝望的泪,她紧紧抓住住身前的木盆,道:“我不怕,我为何要怕,做亏心事的人不是我!”

  “那你告诉我们,当初给杨简作证说他有杀人的是不是你?”

  厨院前头有人高叫道:“谢婆子,你在后面磨蹭什么?半天也不送干净碗盘过来,是不是不想干了?”

  “是真的,别问我这件事了,再怎么问我也是这句话!”谢婆子赌咒一般说完,抱起一盆洗好的碗站起来,那边叫嚷的人已赶过来指着她一连串的责骂,将她赶去干活方转头看向绯鱼二人,问道:“哪里来的客人,不在前头玩乐,跑这里来做什么?”

  她的面相有点凶,眉梢眼角微吊,绯鱼将裴清野挤到一边道:“我们找谢婆子问点事。”

  待看清绯鱼的模样,那女人眼中一亮,软声道:“问她做什么,不如问我啊,我叫芳月,小郎君你今年多大了?”

  裴清野将不安份的绯鱼拉过一边,问道:“谢婆子真的是谢小小?她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原来是来打听谢小小的,芳月没好气地呸了一声:“你也说她都这副模样了,有什么好问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知情人。”

  “那可不是,我同她是老相识了,整间平康坊也就我可怜她给她碗饭吃。”芳月得意地道。“当年她可是云仙楼的院首,多少豪客捧着金银等她一顾,不过后来嘛,她轻信人言,看上一个没有良心的男人,钱没了连饭都吃不上,这还是我心善给她找的活计,公子,你们找她就是想知道这些?”

  难怪谢小小过得如此穷困,而且,当年谢小小和灵筠一般大的年纪,算一算现在也不过四十岁,可是看她的样子,便是说六十也不过份。

  “我还想听听她当年在云仙坊的事,还有许灵筠的事……你可知道?”

  提起当年坊间盛事,芳月眼中多了一抹光彩,其实灵筠和谢小小两人的的姿容虽不是风华绝代,可也被五陵年少们争相追捧,多少文人墨客为谢小小和灵筠倾倒,写诗赞叹,她们攒下无数资财,可到最后一个死了,一个颓废潦倒。

  “你们是想问十年前灵筠被杀的事?”芳月终于明白了,她淡淡地哼一声,“这件事坊间不少人都还记得,这女人哪,尤其是在这里过活的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爱上男人,许灵筠、谢小小哪个有好下场的。”

  裴清野递过去一个小小的金锭,芳月接了塞进怀里,笑道:“说起这许灵筠和谢小小,当年那可是两大行首,许灵筠在金莲院,谢小小在云仙坊,人人都说她们齐名,不过许灵筠的名声要显一些,因为她身边有杨简杨先生,听说他们相知相爱许多年。”

  后来杨简娶了妻子,明明心里和嘴上都爱着你的人,却再不见人影,甚至连书信也不再有。那段时日,大约有两三年,杨简与灵筠不曾会面,也没有一丝私情,直到某次无意中在一场宴会中重逢,也是天生孽缘,只那一面,两人又旧情复燃。灵筠那时艳名正盛,坊间无人能比,凭心而论,以她的人才实在不该扒着杨简不放,就算杨简才名在外,可是比他有才的人也不是没有,喜爱她的也不少,可她就是死心眼,每次来只要见到杨简,哪怕是和他默默坐着心神俱醉,他为她弹琴作词,眼中只她一人,叫人看了好生羡慕。

  绯鱼打了个酒嗝儿,打断道:“这些事我们也听说过,再爱她不也另娶了人吗,连灵筠从良了也不接受她进杨家的门。”

  “听说许灵筠从良后规矩得很,可是杨先生一直都没把她迎进门,只是时不时去会她,那同待在坊子里有何区别?”芳月似是替灵筠不值,在她口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时下文人收纳几房妾室并不稀奇,而且杨简与灵筠之间又一向表现得深情似海,纳她进门未尝不是段佳话。

  “谢小小当时曾为杨简作证,证明他在寻筠被杀之时并不在场,这件事你知道吗?”

  “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官府都判了,谁会在乎是真是假,反正灵筠活着也是受苦,有些女人向来只为情而生,为情而死,小郎君日后可要睁大眼睛,千万别学找那些臭男人哟。”

  得了金块的芳月心情极好,最后赠送了绯鱼一句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可是裴清野并不满意,绯鱼突然捂着肚子道:“我不行了,完了完了我想吐还想……”

  不必说完裴清野已经猜到了,黑着脸将她提溜回去,找了个可靠的婢女侍候她更衣,不许她回去见候幽一面便送她回了红扉园。

继续阅读:第五十二章 是你逼我来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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