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温翘,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傲的温家小姐吗?”陈星河咧着嘴角,眉目含笑,但那笑容中却是带着满满的恶意。
温翘脸色惨白,攥着瓷瓶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尖利的指甲划过瓶身,发出刻骨的声响,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
见她黯然不语,脸色极其不佳,陈星河忽然觉得心中特别的愉快,这感觉简直比让他把温翘打一顿都好受。
拿鼻孔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年轻的容颜历经沧桑,比着年少时的稚嫩,更显得沉稳,但也多了让温翘觉得陌生疏离的狠毒。
因为身上的药性已经解了,温翘手臂上和腿上的那些瘀痕已经慢慢地变淡,陈星河忽然沉下脸,充满了阴戾的眸子像是毒蛇一般,他弯下腰,一把捏住温翘包扎着的左手。
钻心的疼痛袭来,温翘瞳孔收敛,疼的一阵阵冒冷汗。
他绝对是故意的!
温翘几乎感觉到被他咬伤的手又开始流血了,然而她却咬着牙,并没有出声。
陈星河的表情僵了一下,出乎意料,她居然没有开口喊痛,眼睛反而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流露出一种恶心和厌恶,好像是看到世界上最肮脏最污秽的东西。
她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反应,让他很是不悦,加重了按在她手上的力道,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轻声嗤笑:“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咱们不过是彼此彼此。”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愿意再看到男人逐渐扭曲陌生的嘴脸,温翘重重地闭上眼睛,偏头躲开他,因为身上药力刚过,声音有些棉软柔弱,但是却气势十足,掷地有声。
“怎样?当然是陪你玩玩儿了。”陈星河手上发狠,将她的头扳过来,但却没有办法让她的眼睛睁开,“我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所以我打算毁了整个镇江府,毁了安田,将那些毁灭了我的东西统统毁掉!”
“镇江府欠你什么?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温翘眼睫动了动,睁开眼睛,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深仇大恨。
“是,镇江府不欠我,你欠我!”听见她这么说,陈星河瞬间就激动起来了。“不但你欠我,你爹,你娘,你们全家都欠我!”
似是没有想到他忽然这般发狂,温翘皱着眉头,下巴和左手想要逃出他的桎梏,却根本挣不脱,右手无措的抓着那个装着药膏的瓷瓶,指甲深深地抓进草地中。
陈星河睨着她无措的眼睛和紧蹙的眉心,冷冷地笑了一下,忽然松开了她的下巴和手,抄起她的胳膊,将她拎了起来,趟过及腰深的荒草,拾步往前走。
自草丛里站起,温翘的视野陡然开阔了许多,也马上认出眼前之地正是她从前所无比熟悉的。
这里分明就是以前的温府啊!
虽然房屋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年久失修,长满了荒草,衰败而荒凉,但是那荒废的一景一物却是她年少时最为熟悉的,她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荡过无数次的秋千架,居住过多年的厢房,隔着草丛遥遥望去,恍如梦境一般。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木木然的任由他拉着往前走,温翘脸色衰弱,脚步虚浮,再加上自己不会武功,浑身衣裳单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没有一点点反抗陈星河的可能。
不过,她也不打算反抗,她想知道,他到底为何要杀害那么多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到了。”
穿过二重垂画门,来到前院,男人才不回头的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
温翘看着满院子的盛开的曼陀罗,鼻腔里萦绕着浓重的曼陀罗花香,不过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一点眩晕的感觉。
“这就是你们温家欠我们陈家的。”陈星河漠然的将目光从曼陀罗花上收回来,凝注着温翘,眼睛里的寒意几乎要从眼眶中流泻出来。
温翘更糊涂了,心也恍如坠入冰窟,“温家欠你们什么?你们兄弟年幼就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如果当初不是我娘可怜你们,在你们去安仁堂学艺之前就不断接济,你们能活到现在吗?后来你在安仁堂待不下去,不也是我爹托人在衙门里给你找了活做?你到现在还忘恩负义的觉得是温家欠了你?”
“陈星河,我告诉你,你不要觉得当初我爹拒绝了你的求婚,就是温家欠你的,我温翘没有理由没有义务非要嫁给你!”
“是,”陈星河毫不退却地凝视着她,“你温翘的的确确是没有理由没有义务非嫁给我,但是,你有理由,也有义务非要嫁给我大哥!”
陈月泽?
温翘眼波轻晃,她虽然知道陈月泽是对她存了心思的,但是从小到大,她也只是把陈月泽当成兄长,从没想过会嫁给他或者怎样。
陈星河说这些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她温翘难道是棒给了他们兄弟两个不成?凭什么就非要嫁给他的大哥?
似是了然她的疑惑,不等温翘反驳,陈星河接口道。“不知道是吗?好,我告诉你,你爹曾亲口许诺,为你和我大哥定下婚约。”
“不可能!”
陈星河还没有说完,温翘就利落的把他的话打断,她爹的的确确是曾经给她订过亲,大概是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那是温家的生意发展的最大的时候,他爹为了将生意扩大,谋求更好的发展,就同意了镇江府府尹的拉拢,要将她嫁给府尹的小儿子,她当时虽然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是她的父母跟府尹订下了婚约,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时和陈星河他们在一起,她基本是很避讳提起这件事情的。
而且那府尹的儿子是个病秧子,自小体弱多病,基本上一直瘫在床上,听说脾气也不是很好,府尹愿意降格同意这门婚事,除了看中温家当时的家财以外,也是因为镇江府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是不愿意嫁给府尹公子的。
说到底,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随时会死的人。
不过,说来也算是幸运,这么婚事虽然订了下来,但是两年之后,未等温翘嫁过去,这位府尹的小公子就病逝了。
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之后,也有不少人向温翘提亲,这之中就包括陈星河,当然,温翘的父亲都没有同意,自然也就再没有其他的婚约,若说她和陈月泽订婚,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呵呵,不可能?”陈星河再一次攥紧她的手,只感觉这二十多年来的憋屈和悲痛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他拉着温翘,大跨步地往前走,毫不怜惜温翘是不是跟得上,轻车熟路的穿过一片茂盛葱郁的草丛,他在一棵开满了紫色曼陀罗花的树下停下来,随手将温翘往地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