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若有来世,我定然还会死死地跟在你的身边。”陈星河弯了弯唇,眼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星河,温家已经亏欠了你们兄弟那么多,不管当初的别离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且都归结于我,我宁愿你恨我,埋怨我,也不愿你心存愧疚,错了的既然已经错了,权且当作我们势均力敌,若我真如你曾误会那样,是一个不洁之人,那么,黄泉路上,你是否能多些心安理得,少些内疚自责呢?
温翘脸色逐渐苍白,唇边挑着轻轻地笑,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胸臆中翻腾着的血气逐渐难以抑制,她忽然扬起头,一只手挣扎着托住陈星河的侧脸,凑上他的唇。
一股清甜的芬芳裹挟着血腥冲近口腔,陈星河阖上眸子,抬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将这个吻加深,任由那一股清甜顺着咽喉留下,淌入肺腑。
“温翘。”
“星河。”
月光如薄纱,穿透斑驳陆离的树影,轻飘飘地洒下来,为花下的人拢上一层凄迷,晚风瑟瑟,紫色的曼陀罗犹如一只只小铃铛,挂在繁密的树枝间,随着秋风摇曳,在夜半无人之时,发出窃窃之语,似惋惜,似哀叹,又好像那多年前在树下惊惶而动的金玲。
“怎么也没有什么动静?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听完陈月泽讲述关于陈星河的过去,上官妄尘越发的惴惴不安,扭头不住地朝某个方向看过去,但是实现被杂草和幢幢树影遮挡着,她完全看不到温翘和陈星河的身形。
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温翘能够成功的说服陈星河认罪伏法吗?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她紧张地拽了拽上官云峥的袖子。
“你不要着急,人家两人多年未见,还能让人家说点悄悄话啊!”洛知城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深有感悟一般,抢在上官云峥的前面说道。
上官云峥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的握了握上官妄尘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跺了跺脚,上官妄尘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去打扰,只能在原地等待着。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候,陈月泽也有些坐不住了,不停地在原处走来走去。
“我们去看看吧。”
被陈月泽走的心烦,上官妄尘也耐不住了,再次建议。
“好吧。”上官云峥点了点头,这一次,洛知城倒是没再说什么,且走在前头,替另外三个人拨开杂草,沿着原路走回到先前的曼陀罗花树下。
还未靠近,上官妄尘就看到在树下双双躺倒的两人,心神一震,头皮瞬间发麻,双手冰凉,推开上官云峥和洛知城,疾步跑了过去。
“温翘。”
她大声喊着,可是树下的人却再也无法给予她任何的回应,心跳和呼吸早就已经停止,她落在温翘鼻息上的手指僵硬,眼眶的中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久久无法回神。
“温翘,星河!”
在看到上官妄尘的反应的那一刻,陈月泽的心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脚下的步子踉跄,身子一个摇晃,差点一头栽倒在树下,却兀自不死心地探温翘和陈星河的脉搏,但完全确定两人声息全无,情绪终于全面崩塌,伏在两人的尸首上号啕痛哭。
上官云峥缓缓地拾步走过去,弯腰朝上官妄尘伸出手来,上官妄尘看着垂落自爱眼前的指骨分明的大手,心头一痛,迅速站起身,抱着上官云峥抽噎起来。
洛知城站在一边,邪虐妖魅的眼睛弯出一汪苦涩,黑色的衣袍在滚滚月色下涌动,衣角的曼珠沙华比树上的曼陀罗花还要浓烈妖冶。
黯然地站了一会儿,他淡淡扫过上官妄尘伏在男子肩膀上的小脑袋,悄无声息地拾步离去。
因为是温翘事先服下了毒香,后来又将毒血哺给了陈星河,两人都是心甘情愿赴死,所以死相也并不难看,除了嘴角流出的黑色血水流出来之外,两人神态倒显安然,嘴角勾着淡淡地浅笑,不像是亡故,而像是熟睡,睡梦中已经了却了毕生的夙愿。
待上官妄尘和陈月泽的情绪稳定下来,上官云峥才开始跟他们谈论温翘和陈星河两人的后事问题。
站在陈月泽的角度,陈星河虽然犯了错,但是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蹉跎了半生,挣扎在爱恨情仇的漩涡里,好不容易和温翘死在一起,他自然是希望两人能够葬在一起。
但是,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去看,陈星河作何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管是官府又或者是百姓,都需要一个交代,绝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陈星河,不拿过去让人把陈星河的尸身凌如一遍就不错了,又如何会让他和温翘同葬。
再加上镇江府府尹的二女儿也是丧生在陈星河的手中,而且也已经知道了陈星河就是凶手,那群人虽然如今昏迷在医馆里,但是在苏醒之后,必定不肯轻易放过陈星河,势必将这件事情追查到底。
毕竟是和温翘感情较为深厚一些,上官妄尘虽然之前对她偶有不信任,但是思来想去,温翘始终并未做过实质性的伤害了她的事情,何况她如今和上官云峥感情甚笃,温翘又忠心于上官云峥。
在生死面前,上官妄尘自然也不再去计较那些曾经有过的乱七八糟的猜忌。
虽然对陈星河的作为恨得牙痒痒,但是出于对温翘的情分,上官妄尘愿意支持陈月泽的想法,将温翘和陈星河合葬了事,人都已经死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上官妄尘原以为上官云峥可能会反对的,毕竟他是皇上,而陈星河却是屠戮了他的子民的刽子手。
不过,出乎上官妄尘的意料,上官云峥竟然非常爽快的同意了。
不但如此,还出了主意。
最终,三人决定将温翘和陈星河在树下火葬了,陈月泽也不再回安仁堂,而是带着温翘和陈星河,以及他们父母的骨灰离开镇江府,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陈月泽是再也不可能安安生生地回安仁堂生活了。
在陈月泽走了之后,上官云峥直接放了一把火,将温家曾经繁荣鼎盛的大院也一把火烧了,那纠缠了许久的故事起于此处,如今人已不再,空留这芳草萋萋徒增萧索,倒不如一起湮灭。
做完这一切,两人也打算回医馆带上栖迟他们,一起离开,反正祸害百姓的真凶已经找到了,他们再继续留下去,也不过增添麻烦,不如早点离开。
哪知,他们还未走到医馆,就碰到了前来报讯的狱蓝。
原来,洛知城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趁夜色离开,在从温家大院出来之后,就跑去通知了狱蓝,让他们早作收拾,和上官妄尘他们汇合。
只是,在报完讯之后,洛知城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顾不上再去探究洛知城的去向,两人当即随着狱蓝离开,去和栖迟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