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两个人都分外奇怪,看着关心对方不似作假,既然如此为什么薛蕴嬛还要出手打伤段晏?
她只好将段晏安抚下来,旋即离开,“段晏,你先坐,我去箱子。”
在床边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个精致的小木箱子,木箱子不大一打开却放置着许多瓶瓶罐罐,不仅如此,她还很利索地从暗格里摸出其他的药粉,混合在一起。
将那些准备好的伤药放置在桌面上,复又起身去拿了铜壶里的清水倒在杯子里,再细心地掺杂了些冷水,混成刚好温度的清水。
段晏的手摩挲着杯子的边沿,唤住了不停忙碌的温婉,“婉婉。”
“嗯?”温婉像是预感到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猛地止住了脚步。
她缓慢地回过身来,身子挺得僵直,将铜壶放回来原处,折返到圆桌边上,拘谨地坐下,双手按在膝上安静下来。
“我找到她了。”段晏的眼睛说起这话变得明亮起来,他的眼盯着清澈的水,唇边的笑意也不断的加深,“当初你看见了吧,写在牌子上的字。”
温婉被他一提醒,方才想起那牌子上所写的,的确与她是同音字‘晚’,不是温婉的婉,是早晚的晚。
聪慧如她早就知道段晏心有所属,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个‘晚’与薛蕴嬛到底有何联系。
“晚,早晚的晚。”温婉点点头,表示她记得那个字。
一提起那个字,段晏唇边的笑意仿佛更深了,他眼底划过深深的缱绻,柔情似要蔓出似的。
段晏抬起眼,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如实道:“我要找的人是她。”
温婉一愣,不可置信地抬手捂住嘴唇。
她自从认识段晏起便知道这么一回事,段晏在找一个女人,当是段晏的故人,每每提及那个人时都带着一种逝去的怀念。
所以温婉起初便以为他口中的那个人是死了。
当时的段晏眺望着远山,声音飘忽的如深山掠过的一缕风,“我再也找不到像她一样的人。”
现在段晏告诉她,他已经找到了这样的人。
那个人居然是薛蕴嬛,是她的姐姐!
“那为什么是晚?姐姐她……”温婉不懂,她像是永远都看不懂段晏这个人。
但段晏对她很好,好到几乎让温婉会错以为段晏有一天真的会喜欢上自己。
段晏只需谈起那个名字,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似是怕亵渎了那个名字,“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叫温晚,早晚的晚。”
可在温晚的记忆力,她是自小与薛蕴嬛一同长大,自被领养进将军府薛蕴嬛便已是这个名字了。
她简直听不懂段晏的话。
“你只需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她。”
段晏不怪她不懂,看到温婉眼里的懵懂甚至有几分好笑,这其中来龙去脉怕是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他抬起手如往常般将手按在温婉的头上,温柔地呼噜了几下。
温婉的眼睛红了红,低声道:“我知道了。”
段晏与她交代这一切的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叫她不必再针对薛蕴嬛。
她从前都在想,一直都想,直到段晏告诉她这件事之前,温婉都在想像是段晏这样好的人,到底怎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
像段晏这样的人,若是深情起来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能得他一丝怜惜便叫人无法脱离,更何况得他一生相伴?
温婉看着门外那不安的身影,又看向段晏,心底忽地明了,一直的心结也像是在此刻被忽地解开了。
“段晏,你喜欢姐姐什么呢?”温婉只想知道与自己心里的答案是否一致,问道。
段晏被问的一愣,紧接着陷入沉思,复又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清,大概因为她是温晚。”
眼前的温婉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她其实并不觉得这个答案敷衍,就好似早就知道了。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是对的那个人。
温婉往前推了推有些凉掉了的清水,轻声道:“那你也先服下这些,内服的要治内伤。”
段晏嗯了一声,拿过那一把备好的药丸,将其悉数倒入口中,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清水,便咽下去了。
“段晏……”
这些药,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便直接的全部吞下去,倘若是别人要害他呢?
听到她喊,段晏便抬起眼去看,见温婉眼红红的跟个小白兔似的,双手紧张到将衣裳都捏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皱褶。
温婉最终还是没把那些话问出口,如此就足够了,知道段晏是这样信任,她永远都不会害段晏的。
“嘎呀!”
温婉摇了摇头,旋即走到门前,将紧闭地大门打开,老旧的门扉一打开便发出零件拧动的声响。
门外的薛蕴嬛吓了一跳,视线一下锁定了屋内的段晏,还不等她往里面走,段晏便先走了出来。
“你——”
“没事。”
段晏就跟知道她即将要说什么似的,抢先一步回答到。
“对不起。”薛蕴嬛看到他这样云淡风轻,反而更内疚了,主动地认错,“你要想我怎么道歉都可以的。”
她总觉得出来的段晏怪怪的,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段晏周身压人一头的气场放松了很多,起码在段晏身边她不再感到紧张。
段晏黑亮的眼眸变得柔和,抬起手想要触碰眼前的人。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薛蕴嬛完全呆住,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一想起方才就因为一心想躲开段晏才导致他伤的那么重。
她便不再动弹,浑身僵硬地让段晏触碰。
他的手轻柔地触上薛蕴嬛的脸,旋即顺着脸的轮廓,滑落到耳边,将耳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去。
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套动作,薛蕴嬛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露在外的耳根也通红,如煮熟了的虾。
“你干嘛啊,我自己来就好了。”薛蕴嬛等他收回手,往回一缩。
段晏依然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静水流深,变得沉静温和,不似之前的凌厉。
“我、我要去集市上,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先走了,你休——”
不等她的话说完,段晏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陪你去。”
每次都是这样,这都是温晚的习惯,只要她不习惯别人的好,便会开始嘴碎什么话都往外冒,掩饰自己的无措尴尬。
看着薛蕴嬛转身匆匆下楼的身影,段晏觉得心里一直空缺的那块总算被填满了,再也不会空荡荡的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