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薛蕴嬛猛地抬起头，满脸错愕，却见皇上一脸平静。
皇上的视线悠悠飘到屏风后，解释道：“被烧伤的并不是衡儿，衡儿无事。”
短短的几个字便将一切的顾虑扫除了，既是皇上的话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明明所有人都说那被大火烧成重伤的是太子。
而现在躺在屏风后的不是太子，又是谁？
“如若那里面躺着真的是衡儿，他的资质也不过如此，死了也罢。”皇上的话语虽轻飘飘的有气无力，话却半分不失凌厉，许是身为帝王的威压，总让那无力的话语也变得像是有了不一样的力量，“里面躺着的人你认识，你也见过。”
薛蕴嬛一愣，脑子里闪过许多个人选，可依然没有合适的，便静默下来。
“剪秋。”
皇上撑着一旁扶手站起来，她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皇上，皇上一步步缓慢地绕过屏风，让她看到了屏风后的样子。
屏风后燃着熏香，那熏香直接燃在床头，一左一右放在枕边，为了提供给床上的人吸食。躺在床上的人眼神已经迷离飘忽了，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可床上的人却是唇边带着笑意的，是那昂的满足，像是透过天花板看到了别的东西。
“躺在床上的人是衡儿贴身侍女，剪秋。”皇上又看着那床上的人，淡漠地又重复了一遍。
薛蕴嬛一愣，错愕地看向皇上，“怎么会？剪秋她——那为什么她们都说是太子殿下？”
皇上说的云淡风轻，他瞥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随后挪开了视线，“因为当日怕是剪秋装成了太子去了翊坤宫，那日衡儿并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她一愣，这种时候太子不在宫中又能在哪里。
而皇上若说的都是真的，身为贴身侍女的剪秋为何会装成太子前往翊坤宫，区区一个侍女如何有这样的能力。薛蕴嬛的脑子里闪过许多个问题，皇上不疾不徐地抬手指了指枕边的两个香炉。
“是，衡儿不在宫中。”皇上重复了一遍，却没有打算告诉她原因，又叫她去看那两个香炉，“这香是为引魂香，她这伤势是肯定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现在点燃了这引魂香是为了让她好受些，可能她连今夜都过不了了。”
在皇上的三言两语下，薛蕴嬛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引魂香，作为作者的她当然知道这药香的功效，这引魂香是一种类似于皇上服用丹药的东西，不过是吸食之后会使人在迷迷糊糊中让毒气入体，好在的是这种香同时带着麻醉的功能，能让人好受些，在迷雾制造的环境中死亡。
她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又道：“剪秋为什么会干这种事情？”
剪秋身为一个宫中的小侍女胆敢冒充太子，这必然是有人在身后授意的。
“剪秋是衡儿培养出来的暗卫，你不知道？”皇上甚至有些意外，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衡儿从小便培养了不少这类的暗卫，他们都被收入暗宫之中训练，剪秋便是其一。”
薛蕴嬛一愣，没想到顾胤衡竟有如此手段，她记得自己故事中的太子设定也并未如此老谋深算，更何况皇上说的是自小便培养的。作为一个孩子，太子竟有如此谋略，左右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而恰巧皇上又说衡儿不在宫内，段晏也不在。
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心里还不敢肯定。
“可是剪秋平日看着并不像是一个暗卫……”
“让你们看出来像是一个暗卫还得了？那怕是躺在这儿的便是衡儿了。”
“那绿芜？”薛蕴嬛想起，方才绿芜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难道她也是……”
皇上点点头，颇为欣慰，觉得薛蕴嬛反应的算是快速，“不错，绿芜也是衡儿培养的暗卫。”
“可绿芜是自娘娘入宫以来便跟在身边的，为何会变成太子殿下的暗卫？”薛蕴嬛只是猜测，远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给她。
皇上眼眸中一丝怀疑，“你怎么也知道？”随即又放松下来，许是念及她的身份，“不过告诉你也无妨，绿芜的确是暗宫的成员。这些都是衡儿安排的，朕不是很清楚，你若真的想问便去问衡儿吧。”
听皇上的话，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
薛蕴嬛知道这其中定被隐瞒了些什么，而这些秘密皇上不愿意说，非要交给顾胤衡，必然是顾胤衡授意皇上不要跟她说这一切。想起这一切的种种，还有躺在床上的剪秋，那些日子与剪秋相处欢脱的人儿居然完全是个伪装，她一想起便浑身遍体生寒，原来从一开始她便活在了算计之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薛蕴嬛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么多呢？”
“你既被衡儿选中，这些事情你不想知道也要知道，迟早的事情。”皇上被搀扶着又重新坐下。
他交代完了这些，仿佛累极了，一句话也不想说，闭着眼在养神。
他们一直保持着安静的状态，直到大门再次地被推开，屋外的阳光射入，照亮了昏暗的御医坊，为阴沉暗淡的御医坊内增添了一丝亮，带来了一丝暖意，而踏足御医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黄袍加身的太子顾胤衡。
“父皇。”顾胤衡瞥了一眼薛蕴嬛，微微颔首道。
皇上眯了眯眼，为那刺目的阳光感到了不适，“来的正好，现在的状况你大可以不必再伪装了，那日跪在御书房外的臣子名字都一一记下了，你知晓了吧？”
“儿臣知道了。”顾胤衡回答的恭敬，可见他对皇上还是有感情在的，“儿臣以为父皇会容许儿臣再拖久一点。”
皇上嗤笑了一声，淡淡道：“朕可以等，但皇后已经等不及了，咳咳咳——”皇上忽地剧烈咳喘起来，他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团，“衡儿，往后专心在朝堂之上，莫要再去沾惹江湖那趟浑水，你要知道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皇上的声音引来方才看守在外的大太监的注意，他连忙跑进来，在皇上的身边耳语了几句，便将皇上搀扶起来，皇上如今连走路都成困难，佝偻着身子连迈过门槛都十分吃力，他老了。
薛蕴嬛盯着那个身影，心中有些失落，想来一代霸主在晚年竟如此凄惨，她在现代的时候还未发现自己如此多愁善感过。
皇上离开后，她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突然出现的顾胤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