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晏不疾不徐地揽过薛蕴嬛的肩膀,波澜不惊地应道:“不劳三弟烦心。”
这时薛蕴嬛才注意到段晏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那侍女见到薛蕴嬛当即露出了个笑容,待她看清侍女的脸之后脸上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仿若为了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
“剪秋,带薛小姐回府,圣旨当差不多是时候送到薛府去了。”
他身后的侍女得了吩咐微微点头,上前几步走到薛蕴嬛身边侧开身子,让开了一条道。
薛蕴嬛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段晏,在段晏的示意下,她跟上了名唤‘剪秋’侍女的步子,跟随着她缓慢地走出顾胤瑜的视线范围内。待到她确认这个位置顾胤瑜再也看看不到自己后,方才停下来仔细地观察眼前的剪秋,剪秋的身形乃至于动作都与之前无二。
她仿若感觉到身后的人停了下来,“薛小姐,快些吧,若慢了便赶不上圣旨了。”
薛蕴嬛听声音也是心下一惊,这声音与原来的剪秋根本所差无几,身前的剪秋见到她迟迟没有反应便转过身来,这一转身更好叫她看清剪秋的脸。
剪秋唇边含笑,俏皮地说道:“薛小姐,快些跟上吧。”
她对薛蕴嬛的态度也与之前的剪秋一模一样,如若不是知道那死去的替身是真正的剪秋,薛蕴嬛几乎要怀疑一切都是个梦,剪秋并没有死。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个几乎复刻的剪秋是个替身,毕竟太子的贴身侍女凭空消失会引起人的怀疑。
那眼前的剪秋又是谁?哪怕她现在认出了段晏,可对于段晏她仍是有许多未知的地方。
再这个剪秋的一再催促下,薛蕴嬛总算回过神来跟上了步子,剪秋这才接着走。
紧接着剪秋将送了出宫门,她本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回去,没曾想剪秋也跟着一道上了马车,马车的布帘放下,方才还唇边带笑生动活泼的剪秋一下安静下来,她的双眸谨慎又镇静,朝着薛蕴嬛露出个正式的微笑。
“主子。”剪秋用唇形喊了一句。
剪秋的称呼倒是让薛蕴嬛一愣,她指了指自己,“我?”
“除了您,这儿还有谁呢?”剪秋似乎怕车夫听见他们的对话,并没有开口,而是用手比划了起来。
薛蕴嬛还未反应过来剪秋的手势,车夫便一路疾驰到达了将军府门外。
一到将军府门外,方才还木着脸的剪秋忽地换了一副面孔,眼神和唇边的微笑又跟着重新浮现,她首先掀开布帘跳下了马车,在马车下搀扶着薛蕴嬛下来。薛蕴嬛完全不搞不懂现在的状况,跟着下了马车,几乎是被剪秋带着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好像是被李管家打开的,薛蕴嬛只是追随着剪秋的步子走近了将军府,一切都被段晏安排的妥当,她似是完全被纳入了保护的羽翼下。
四下无人,薛蕴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剪秋本想开口,却敏锐地发现柱子背后有一道长长的影子,故而笑道:“薛小姐说笑了,我是剪秋啊,除了是剪秋我还是谁呢?”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的确都毫无破绽,几乎是完全复刻了之前剪秋的存在,可方才在马车上剪秋分明不是这样,她这样谨慎的说话可能意味着有外人在周围。
薛蕴嬛眨了眨眼,便见李管家忽地往内匆匆跑过来,大厅内的跪倒了一片,剪秋眼尖的当即发现了来人是伺候在皇上身边大太监。
她当即扯了扯薛蕴嬛的衣袖,二人一同跪下。
“奉天承运——”
薛蕴嬛跪在地上,她的视线所及只能是来人的鞋尖,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在大太监身后的许多跟过来的侍卫。而将军府内的所有人都几乎从内逐一走出,一一跪倒在圣旨之下,明黄色的阴影顶着在薛蕴嬛的脑袋上,她能看到眼帘顶上是一片明黄色。
“皇帝诏曰,因薛氏蕴嬛,端庄淑丽,性格柔顺,聪慧率真,着即册封为太子妃!钦此。”
说罢了,明黄色的卷轴唰地一收,大太监将卷首双手捧起,微微弯腰向着薛蕴嬛低头。
几乎是话音刚落时,将军府内无数的视线都集中在薛蕴嬛的身上,她要成为太子妃早就是既定的事实,然而真正当这一天来到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还有瞩目都是分外不一样的,她双手抬起昂起头,接过了明黄色的卷轴,十指将它收紧。
待薛蕴嬛双手接过圣旨站起来,她身后的一众人也跟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大太监看薛蕴嬛的眼神闪过许许多多的情绪,最终交过圣旨的时候,只余下欣慰。
她还未开口,身旁的李管家当即拿过鼓鼓囊囊的一袋子,送到大太监的身前,大太监含笑收下了,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几眼她,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一波队伍离开了将军府。
大太监是离开了,将军府的门是大敞着的这阵势又不小,瞬间吸引了不少人,许多人都在将军府门前议论纷纷,李管家当即使了个眼色,叫下人出去会做些。将下人打发出去安抚将军府外看热闹的众人,府门半掩上,这时其余的人才敢自由地活动。
剪秋含笑地跟着站起来,这会她改了称呼,“太子妃。”
“恭喜姐姐!”温婉的眼里还有未来得及褪去的艳羡。
薛蕴嬛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呢喃道:“真丢人呐。”
她这么一说,逗笑了温婉,温婉抓过她的手笑道:“姐姐这就算给了身份,嫁了人的,待明天大婚姐姐可别这样说了,要不然太子殿下怕会不高兴吧。”说完了之后,她的眼里又不免有些落幕,“姐姐终究还是选择了太子殿下呢。”
温婉的话将薛蕴嬛的神魂拉了回来,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温婉这是根本不知道段晏的真实身份,不过如今顾胤衡,也就是段晏已经在宫中摘掉了面具,往后他也会以真面目示人,她觉得应该将这一切告诉温婉。
剪秋也没拦着,她在一旁静候。
“婉婉,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别激动……”
她拉过温婉细细交代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温婉听着无意识地张了张嘴,感觉到不可思议,她抬起手用袖子掩在唇前,直直地摇头,呢喃着‘不可能’三字。
温婉眨了眨眼,眼泪就跟一串珍珠般顺着脸庞的轮廓接着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