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的手被段晏抓住,薛蕴嬛起初静默不许,直到手上被一捏,疼了她才回过神来,仍是不愿意开口的样子。
她不说,段晏也不威逼,只是仍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能动弹分毫,眼下便是要与她这样生硬地耗着。她的手本是比较细嫩的,多了那几道明显的压痕尤为明显,在她抬手的那几下便叫段晏看见了。
又如此静默了片刻,段晏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说不说?”顿了顿,他见怀中的人没有反应便道,“不说我便问剪秋。”
“好啊,这就是你的本意是不是,用来监视我?”薛蕴嬛撇了撇嘴,说的话不由得变得过分了些。
她当然知道段晏让剪秋跟在身边并不是为了监视自己,可伤人的话还是不自觉地从口中飘出,任是谁都不乐意无端地被人怀疑。
段晏也不恼,反而温和怜惜地抓住她的手,“哪敢。”他又笑了笑,侧过脸亲了亲薛蕴嬛,“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是你没必要为难自己,也没必要和宫中其他人都变得一样,你是你。”
听到段晏这么一说,薛蕴嬛的眼眶有些发热,她只是觉得自己太不像寻常的女子了。
本来温婉那琴棋书画精通又懂事的性子就是理想中的她自己,这本该是属于段晏的女子,她做不到让人抢走段晏,自己想着总该给段晏总好的。
她便想着闲来无事寻了宫中的年纪大些的嬷嬷,叫她们教导她学些讨人欢喜的法子,没成想学了半天还是杂乱无章,她的确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段晏抬起手捂住她快要落泪的眼睛,温声道:“不必多想这些事情,早些歇息吧,明日天一亮我便叫剪秋送你去薛老将军的身边。”
随后段晏便感觉到眼前一阵温热,他仍是静默着,直到手心的泪水不再溢出,他才挪开了手。
薛蕴嬛推开了段晏,从他身上起来绕过屏风,匆忙地吹熄了屏风后的烛灯。
见此,段晏倒也没有急着跟上去,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歇下来,便喝了一口不久前为自己斟的那杯茶。
东宫之外的灯光逐一熄灭,映的屋内更加的昏暗,因怕惊扰了薛蕴嬛的休眠,他没有点烛灯,一人坐在屏风之前,身上的长袍未解,端坐在圆桌边上。一时间内,东宫寂静的只剩下了夜半的蝉鸣声,薛蕴嬛也没有睡,透过屏风还能看到那个特别深的影子。
如此静默了一会,便听忽地被门被推开了,而那深色的影子一动不动,显然是段晏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来。
“主子,属下来迟。”来人一身黑,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段晏抬眼,看向跪在身前的黑衣人,淡淡道:“查的如何?”
黑衣人谦逊地低着头,保持着标准的跪姿,正色道:“依属下所查,近来顾墨渂与闻九萧的娘子走得近,似是交接什么物件,但属下没有查清。”
“好。”段晏搁在圆桌上的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如此静静地敲打了一会,他便道,“查下去,再查查闻九萧夫人的底细。”
黑衣人不敢有太多的质问,当即回答道:“是。”
黑衣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黑衣人离开之后,段晏才从圆桌边上起身,他来到床边却没有着急着躺下,连衣裳也不曾解开,只是坐在床边。薛蕴嬛紧闭着眼睛,生怕叫段晏看出自己在偷听,闭着眼只有一片黑色,什么都看不见过了片刻却感觉到冰凉的触感落在额头上。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会来到这个世界,我绝对不会冒险坐上这个位置的。”段晏看着她艳丽的脸庞,,低声道歉。
段晏从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在现代便是如此,只是因为薛蕴嬛在身边,他愿趋于平凡,可当薛蕴嬛不在这个世界里的时候,他便不甘于顺应原书剧情的发展,虽那也足以让他一辈子无忧无虑,却远不及他所想。
可现在皇宫内外危机四伏,段晏后悔了。
他甚至不敢担保在这个世界让薛蕴嬛能安稳地活下去,“我知道你还没有睡。”
听到这儿,薛蕴嬛睫毛轻轻动了几下,缓慢地睁开了眼,对上段晏那双如星的眸子,莫名地心动。
她从未怪过段晏。
“晚晚。”段晏看着陌生的脸,感受着熟悉的眼神,轻声呢喃着只属于他们二人知道的秘密。
薛蕴嬛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笑道:“怎么了。”她抬起手按在床边的那只有些冰凉的手上,“你之前可不会这样,而且这一切就算你不做太子,我也是薛蕴嬛不是吗?”
她作为薛蕴嬛注定会被卷入这一场纷争之中,从来都不是因为段晏。
段晏低低的嗯了一声,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天一亮我就让剪秋带你走。”
薛蕴嬛往床里边儿挪了挪,让出了一个空着的位置,她的手在床边空位拍了拍。
这么明显的暗示,段晏哪里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现在离天亮没多少时间了,时间一到便要与薛蕴嬛一同启程,他们在皇宫之内分别,天一亮便各奔东西。
于是段晏连衣裳也没解,直接躺在薛蕴嬛的身边,他侧着身子看着身边的人,好叫自己能将薛蕴嬛的样子刻入心中。
薛蕴嬛闭上眼,感觉到身边人传来的草药淡香,再也抵不住困倦感,双手耷拉在被子外,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睡过去,段晏仍是睁着眼,似是怎么样都看不够,他的手犹豫着抬起来,搭在薛蕴嬛的手上,摩挲着那曾经戴着结婚戒指的地方。
如若这一战,他们能平安归来,段晏想他一定会重新给薛蕴嬛戴上属于自己的枷锁。门外的影子晃动许久,是不忍打扰二人的片刻温存,在薛蕴嬛彻底睡熟过去了,段晏从床上小心地起身,动作轻柔到没有一点声响,也没能把薛蕴嬛吵醒,他换了身上华贵的长袍,穿上暗宫之人送来的铠甲。
他踏出东宫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嘱咐守在宫门外的剪秋,“照顾好她。”顿了顿,“若不能,提头来见。”
剪秋敛去唇边的笑容,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端端正正地跪在段晏的面前,恭恭敬敬简单地磕了三个头,“若不能,属下自刎谢罪。”
听到这样的承诺,段晏才跟上另外人的步伐,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