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新的一天已经如约而至。
初阳照耀在冬木市内,一切一如往常,一样美丽。
但某个阴暗的下水道里可不是如此啊。
这里被破坏得异常彻底,以至于无法判断出破坏者的真正意图。
这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造成的,这个噬魔之阵遭受的破坏,只可能是对军宝具,也或许是对城宝具的巨大威力所造成的。
“天呐……这也太过分了……”
目睹了眼前惨状的雨生龙之介不禁流下了惋惜的泪水,恸哭了起来。
他那看起来让人不禁有些于心不忍的痛苦样子,也许任谁看了都会对他产生同情吧。
当然,前提是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一直到昨夜为止,为了追捕那些可怜猎物而忙碌着的龙之介,今天黎明得意洋洋地回到作为自己老巢的下水道时,却看到了这对于他来说惨绝人寰的一幕。
“我们为之付出了无数心血才创造出来的艺术品啊……太过分了!这这这怎么可能是人类干得出来的事情?”
龙之介的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他不由得抽泣起来
对于盖提亚来说,噬魔之阵被毁心中自然也会充满愤怒,但是,他却不得不平静地接受面前所发生的这一事实。
毕竟他的内在是怜悯之兽,对于昨夜能够毁灭所有阵法,将下水道破坏到如此程度的袭击者,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与这个对手正面交锋是非常危险的。
盖提亚只是站在一旁,以雨生龙之介无法看见的姿态半蹲下,把手覆盖在那焦土上。
脸庞面无表情,却是无声的愤怒。
只不过出去了一趟,寻找冬木魔力最充足的灵脉,就发生了这种让人欲哭无泪的事儿,连老窝都被端了。
他愤怒的原因是噬魔之阵被彻底破坏,内部储存的魔力被拉美西斯二世的太阳船点燃,焚烧了整个下水道。
“么?给我等着。”盖提亚低沉的声音说道,他缓缓站起来,解除了灵体化,然后看向了龙之介,“御主,你就待在这里,至少三天别出去。”
“这怎么可以啊?”
雨生龙之介哭着大喝道。
“这里没有你商量的余地!”盖提亚回头大喝。
雨生龙之介这个弱智昨天晚上没有留在这里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到这一点,盖提亚的愤怒情绪多少也能够得到一点缓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满地狼藉的下水道,一言不发。
可龙之介被他这么一吼,却抱着头喃喃道:“难道因为我太过于追求自己的快乐是受到了天谴吗?”
听到龙之介的话,站在一旁的盖提亚的表情忽然一变,他用手直接扼制住龙之介的脖子,把他提起来,然后狠狠的撞在下水道的墙壁上。
盖提亚双眸中闪烁着锋利无比的光芒,他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龙之介,轻声说道:“我只说一次,御主,这种话少说,世界上没有神,如果有,那只能是我!”
盖提亚冷冷的盯着雨生龙之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与他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淡定自若,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神?不过是群可笑的人类罢了,他们会干的,只有传达可笑的命令,阻碍这个世界走上巅峰,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存在,盖亚如此,阿赖耶也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雨生龙之介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无意中碰到了盖提亚的逆鳞
但是在雨生龙之介的心中所涌出的感情却不是恐惧,而是同情。
“但是,那个……即便如此,依然是有神的存在的吧?”
听到龙之介静静的低语,盖提亚冷冷的注视着有一副无辜面容的御主,轻声说道:“总有一天,我就是神。”
“真的吗……”雨生龙之介愣住了。
“只要你给我安分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是你的玩具。神无所不能,但成神,注定很艰难。”
“是……这样吗?”龙之介说道。
“所以,你要么就克制自己的杀人冲动,把自己的生活转入正常人的轨道,要么疯狂杀人,把世界踩在脚下,当血腥过多时,你的内在也便随之升华,死亡的意义,也随之明晰,明白么?”
龙之介木然的点点头。
盖提亚站在空旷的下水道里,不知在思索什么。
拉美西斯二世突然袭击动完全破坏了盖提亚精心准备的计划,要知道距离圣杯降临仅仅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他储存了许久的魔力却被付之一炬,换个人都会气个半死。
看来只能冒险了,强行抽取远坂府邸或者爱因兹贝伦城堡的灵脉魔力,才能满足盖提亚的计划所需,不过这样就会和交恶,那是个强敌,暂时不宜交手,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选择入侵。
……
……
雁夜自己再次走进了熟悉的间桐府邸中,再次来到了这个阴暗的虫室。
他主动选择回来,就是想做个了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圣杯战争中露面了,以至于很多人几乎都忘了他和的存在。
“你居然还会选择回来?”一个苍老且沙哑无比的声音传来。
在雁夜对面,冷淡嫌恶地扔下这么一句话的矮小老人,就是间桐家族的家长间桐脏砚。
此人有着干瘦的秃头,四肢都有如木乃伊一般,但深陷的眼窝中露出矍铄的精光,穿着棕色的和服,无论从外貌还是行为上讲都是异于寻常的怪人。
老实讲,连雁夜也无法确定这个老人的真正年龄,看着就老得快入土了。
好笑的是在户籍上写着他是雁夜兄弟的父亲,然而在家谱上,他的曾祖父,乃至三代之前的先祖都写着脏砚这个名字……这人到底跨越了多少代人一直统治着间桐家呢?
雁夜不难想象,这个老头通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可怕手段一次次延长自己的寿命,这个老而不死的魔术师,间桐雁夜一直以来唯恐避之不及的间桐血脉的统治者,活在当今世上的真正的的老妖怪。
“有些话都传到我耳边了,你还真能搞破坏啊。”
雁夜十分清楚,他说的是赫拉克勒斯所干的一切,大战星空斯芬克斯,和英雄王干架什么的,但自坐下来后,他便一点都不觉得什么是害怕了,以前惧怕并不代表现在也惧怕,不是么?他还有啊。
这个又小又矮的老头,是雁夜这一生中憎恨嫌恶侮蔑过的所有一切的集合体。
就算被这人杀了,雁夜或者在战争中死去,仍会狠狠的蔑视他。他们的对决从十年前就开始了,雁夜早已具备这样的气概,所以才得以摆脱桎梏离开间桐家族,获得自由。
“樱已经过继了过来吧……你就那么想给间桐的血脉保留一点魔……术师的基因?你得知道……我已经和远坂家的那个当家人谈过了,现在该你了吧。”
听到雁夜质问一般的语气,脏砚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来审我?你也配?”间桐脏砚说道。
“到底因为谁间桐家门才会零落至此?鹤野那小子生下的孩子里,已经没有任何魔术回路了,纯正血统的间桐家魔术师到这一代已经断绝。可是啊……雁夜,说到成为魔术师,你这弟弟倒比哥哥鹤野更有天赋。你要是老老实实地成为间桐家家长,继承间桐的家传秘术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地步……你这个人……”
间桐脏砚的长篇大论正说得性起,雁夜冷哼一声就給打断了。
“别装了……你这个吸血鬼,你还关心间桐一族的存亡?笑死人了。就算没有人……传宗接代,您老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么……管它几千年,您自己活下去不就完了么……”
雁夜的声音缓缓落下,脏砚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嘴角却是往上一拉。完全看不出任何像是人类的情绪,这简直就是怪物的笑容。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懂礼貌。张嘴就是直冲冲的反问句。”间桐脏砚摇摇头,表示孺子不可教也。
“这些都是亏……您教导……有方,我才不会说些大话……来误导人啊。”间桐雁夜哪怕深受刻印虫折磨,依旧是倔强的发出声来,地面上无数刻印虫在沉默中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呵呵呵……”
间桐脏砚发出了雁夜一直以来所厌恶的笑声。
“没错……我老头这条命,比你比鹤野的儿子加起来都要长。但是,这具每况日下的躯体如何保养才是关键问题。就算间桐后继无人,代表间桐的魔术师还是必须存在的。我一定要将圣杯握于掌中。”
“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啊。”
雁夜已经察觉,这个老魔术师妄想追求的是不老不死之术,为了完美实现这个需要名为“圣杯”的许愿机。
支撑这个活了数世纪的老怪物继续活下去的,就是实现奇迹的希望了。
“这次圣杯战争里,间桐家已经无人出战了。鹤野的魔力不足以驱使从者,所以直到现在仍没有得到令咒。不过,就算错过了这次战争,六十年后仍然有胜算。远坂家女儿的胎盘中,定能孕育出优秀的术士。我对她这个好容器可是有很大期望的。”间桐脏砚笑声回荡在虫室里。
间桐雁夜的脑海里,浮现了樱的面容,那个紫色头发的女孩,留给人的印象,就是比姐姐凛晚熟了许多,总是跟在姐姐身后的小女孩……
雁夜知道,让这样的孩子背负圣杯战争,背负作为一名魔术师而战斗的命运,未免太早了。
可命运这种东西,总是无法摆脱,就像幽魂一般缠绕。
压住胸中涌起的愤怒,望着满地令人作呕的刻印虫,雁夜故作平静。
在这里与脏砚对峙交涉,感情用事是无益的。
“既然如……此,如果这次能得到圣杯的话,就不需要远坂樱了吧?”
雁夜的话中有话令脏砚眯起了眼睛。
“这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么?”间桐脏砚说道,“在那个时候,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啊。”
“对啊……早就……商量好了……”
间桐雁夜喃喃道。
“这次前来,你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间桐脏砚又问。
“……”
雁夜没有说话,他的目的不可告人。
雁夜知道,这个看上去干枯瘦小的脏砚可是个强大的魔术师,他可以当场毫不费力地格杀满目疮痍的自己,付诸于武力的话自己毫无胜算,但……自己还有!
唯一能救樱的方法,只有把这个混蛋给宰了,雁夜已经考虑了大半年了,如果这样的话受他操纵的刻印虫们就会停止活动,然后死去。
樱虽然会丧失作为强大魔术师的基础,但雁夜更希望她幸福的度过自己的人生,彻底远离名为圣杯战争的残酷游戏。
这次圣杯战争和历史上记载的并不一样,七位从者并不是只能厮杀,留下一位迎接圣杯降临,而是等待圣杯降临冬木,但有资格去接受圣杯愿望的英灵从者,只有一个,并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也就是说,还是要把其他从者的干扰排除才是上上策。
间桐雁夜打算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抢夺圣杯,因此他的时间充裕,虽然刻印虫使他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但这个男人自认为还能撑到明年一月,那个冬日,圣杯就会降临了。
可樱的情况让他等不住了,圣杯对雁夜没有任何意义,他参加圣杯战争唯一的目的就是就出樱,而这,在有了后,也多了更多选择。
比如……把脏砚宰了!
那个老头是目前为止间桐雁夜潜意识中堆积的憎恨的总和。漆黑的复仇之念,早在半年前,就在间桐雁夜心底最深处,如星星之火一般开始静静燃烧。
只要给点时间,他一定能找出樱的,把她从魔窟里救出来。
还有半年时间,先杀掉他再说。
这种杀戮之念,缭绕在间桐雁夜心里,如此近的距离,让体型巨大的一现界,间桐脏砚那副老骨头,必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他决定趁现在。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