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吉安玲认真听老同学讲话。
“老同学，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这有一个会，要马上赶到区教育局。你们先回去，以后有事多联系……”
女校长讲到这里匆匆离开了。
孙小圣抬头看着巴吉安玲问：“妈妈，学校不收大壮，也不让我上学吗？”
巴吉安玲神情沮丧地点下头。
“校长，还有主任，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孙小圣又问。
巴吉安玲又点下头。
“刘主任为什么要考汉语拼音呀？我从来没有学过。”孙小圣叹气。
巴吉安玲也叹口气，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
朱大壮生气地说：“那个主任刘，说话像打机关枪，我都听不懂她说啥。我今天也没有尿裤子，她生什么气？我一直憋着尿，我还能再憋半个小时。不收我上学拉倒，不收我我就不上学。谁怕谁呀。”
“你又打退堂鼓。”孙小圣瞪朱大壮一眼。
“你不打退堂鼓也得退堂。”朱大壮反唇相讥。
巴吉安玲看到这个结局，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她这几天没有干别的事，白天想方设法跑来跑去给两个孩子找学校，晚上辛辛苦苦教两个孩子认字查数，满心希望孙小圣与朱大壮学会一些知识之后能顺利入学，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但一看到孙小圣着急无助的眼神，她又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妈，为什么没有人理我们？咱们再找校长说说吧，我想在这里上学。我不会拼音，回家你教我学拼音吧，拼音难学吗？难学我也能学会。”孙小圣说。
“我今天可没有尿裤，也没有流到办公室。可刘主任为啥还对我这么凶呢？”朱大壮感到很委屈，又问这个他想不透的问题。
“你怎么总是说尿裤？没有尿裤就了不起啦？就是大英雄啦？烦不烦？”孙小圣抢白朱大壮。
恰在这时，刘主任又一次走进来，看看巴吉安玲，她阴沉着脸说：“你们怎么还不走？校长刚才去区教育局之前亲口交待我，让你们快点离开。你是她的老同学，她不好意思当面给你说，让我转告你。”
巴吉安玲听了这话，失望地拉着孙小圣与朱大壮的手说：“好，我们离开。”
“离开怎么办？我想上学。”孙小圣不想走。
巴吉安玲看一眼刘主任，有些赌气地大声说：“快走！想上学还不好办？这个学校不收咱，天下就没有学校啦？告诉你儿子，天下的学校比天上的星星都多。这个学校不收，咱再找一所好一点的学校。好儿子，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吃再大的苦，也要想方设法把你们俩送进学校里读书。咱们回去，再找一个好学校。”
巴吉安玲用力拉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了向阳学校。
刘主任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离开向阳路小学，像跟谁赌气似的，巴吉安玲拉着孙小圣与朱大壮，凭着对市区地形的熟悉，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连续不断地跑了六个学校，请求这些学校接收孙小圣与朱大壮入学。可让她伤心的是，六个学校的负责人在见到了两个孩子之后，都以种种借口婉言拒绝了孙小圣与朱大壮的入学要求。
空手而归，街上亮起路灯的时候他们才回到家里。
跑了一整天仍然没有学校愿意接收，孙小圣心里十分难过。他不想上楼进屋，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湖面想心事。
夜色朦胧之中，环湖小路旁的连椅上有男女在搂抱亲热，在调情。孙小圣看一眼，掉过头看远处的街灯。
朱大壮上楼进屋后，找到两个茄子一个洋葱，咔嚓咔嚓吃下肚，然后倒在床上闭起眼睛。
巴吉安玲更不想说话，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强打起精神，简单地做了顿晚饭。
她把孙小圣叫进屋，把大壮从床上拉起来，让两个孩子吃饭。
孙小圣吃几口问：“妈，你怎么不吃？”
巴吉安玲借口说自己不饿，出门下楼来到湖堤上。
孙小圣与朱大壮默默吃饭，饭后一块轻轻洗碗。
洗好碗放回到原处，朱大壮要开电视，孙小圣责怪他：“你真是个呆子，现在还有心思看电视？”
“怎么啦？为什么没有心思看？”朱大壮一怔，问。
“你没有看见妈一脸的不高兴？妈带着我们俩跑了一整天，那么多学校，却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咱们俩。妈心里难受，我也感到非常没有面子。我现在担心咱们俩不能上学，完不成在人间的留学任务。”孙小圣说。
“你担心这个顶屁用？这怪咱们俩吗？学校考试的题我不会，你也不会。汉字拼啥音咱们都没有学过，都是怪题，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朱大壮一肚子的不服气。
“上不了学，我们来人间就留不成学，回到天上什么也干不成，更不要说建大功立大业了。留学不成功，李木宝玉杨击冲他们肯定要笑话咱们俩。还有，咱们两个留学失败，也没有脸面回去见爷爷了。我不想丢爷爷的人。”孙小圣说。
“你想那么多干啥，李木宝玉笑话就让他笑话，杨击冲看不起就让他看不起，上不了学就不上，创不了业就不创，怕回去见爷爷没面子，咱们俩就不回去。我看就现在这样过日子也满好的，咱这个家里啥都有，养爸养妈人又不赖，住在这里蛮好的。在人间有吃有玩，自由快活。没事就上大街看风景，瞧女人，瞅稀罕，观汽车，可是比在天上快活热闹多了。”朱大壮说到这里又躺在床上。
“你呀，又忘了咱们俩的口号，忘了咱们的大目标，你就知道享受。”孙小圣生气地说。
“不享受又能怎样？随遇而安吗，得过且过吗，心态放平吗。”朱大壮对孙小圣的生气不以为然。
“我想去看看妈妈。”孙小圣说。
“看她，你想对妈妈说些啥？”朱大壮问。
“我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我看知道她下一步有啥打算……”孙小圣说。
“行啊。走，要去咱两个一块去。”朱大壮同意。
“我给妈端一杯水。”孙小圣说。
“我给妈拿一块面包。”朱大壮说。
两个孩子说到这里，孙小圣倒一杯水端着，与拿着面包的朱大壮下了楼，走出小区，走到养母巴吉安玲身边。
巴吉安玲正坐在离住宅小区三十米远的湖坡上想心事，见孙小圣与朱大壮来到她身边，她连忙擦下双眼止住哭泣。
孙小圣借着远处路灯的光亮，看见了养妈脸上的泪水。
孙小圣把水递过去：“妈，你喝水不？”
朱大壮送上面包：“妈，吃一个面包吧，你没有吃饭，肚子肯定空了。”
巴吉安玲接过热水与面包，说声“谢谢”，又忍不住抽泣哽咽。
“妈你别哭了，都是我们俩不好，我们不会考试，不会拼音字母。妈，你以后在家里教我们拼音吧，我一定好好学。”孙小圣说。
“妈，是我这个……人太笨，不会考试，给你丢面子啦。你要是教拼音字母，我保证学习的时候不打瞌睡，不想吃东西。”朱大壮说。
见两个孩子这样懂事知礼，巴吉安玲叹口气说：“小圣大壮，你们俩真是好孩子。可我的汉语拼音也很不好，虽说小时候我也学过，可现在都忘记得差不多了。不过你们俩不要担心，你们俩上不了学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你们的爸爸。我现在正在等你们的爸爸回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