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苟看毛小六犹豫不决,适时提点了一句:“小六子,是你亲口告诉我,看到二少爷跟傻姑娘在一起的,你怎么忘了?”
毛小六想起来了,是这两天在学堂外监视陆天放时,自己不经意间,跟薛二苟说过林霏有那阵子,几乎天天都跟踪偷拍纳兰解语,失踪那天中午,还开着他新买的轿车,尾随解语好一段路。
毛小六被催促得有点慌乱,早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他打死都不会对薛二苟讲那番话。
老人天天说祸从口出,祸从口出,没事多吃饭,少说话,怎么自己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毛小六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子!
可现在形势容不得他搪塞了,林茂武的小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
“报报报告局长,初五那天中午,我确实看到二少爷开着车,尾随解语姑娘好一段路。不过是不是……”
毛小六想说“是不是少爷失踪前最后见到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却被林茂武打断。
林茂武有前半句证词就够了,并不想听“不过”之后的话,大声道:“现在,我们警方有了新的证据,林霏失踪那天,最后是跟疑犯在一起的,因此,警方要将疑犯收押继续调查!”
林太太也稍微顺过这口气,得意地瞟了那群记者以及纳兰解忧一眼,好像在向他们示威,看吧,我可是按程序,现在有人证了。
只是,他们忘了还有一个陆天放。
陆天放跟那些靠着林家吃饭的镇民可不一样。
他不畏惧林茂源。
陆天放在国外生活多年,接触过一些进步人士,耳濡目染,思想与眼下的国人不尽相同。在他看来,虽然封建帝制已经推翻,可人们骨子里的奴性,依然还在。
他们或许有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理由,不得不屈服于林家。但他认为,造成这些的根本原因,还是生产力低下,技术不发达,有限的资源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如果能用科技提高生产力,让所有人的富足起来,那就不用再低声下气,看人脸色生活了。
但是眼下,他还改变不了什么,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自己挺直脊梁做人。
别人怕得罪林家会丢了饭碗,他不怕,所以,当正义需要,他一定要挺身而出,否则,这翡翠镇还真成了林家的天下。
陆天放提高了嗓门,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喊话:“镇长夫人和警员毛小六在撒谎!”
大家顿时轰然。
林太太气得脸都绿了:“陆天放,你信口雌黄!我哪儿撒谎了?”
陆天放不慌不忙问:“请问您的儿子是哪天离开翡翠镇的?”
“当然是初五了!”
“确定是初五吗?”
“是!”
“没可能记错吗?”
林太太非常不耐烦:“当然不会记错!那天中午,我让厨房给霏儿做了他平时最爱吃的菜,可他急匆匆地只想赶紧出门,没吃完就走了。”
“初五中午走的?既然去省城,为什么不赶早去?偏要等到中午?”
“霏儿不喜欢早起,不到半晌午是不会起床的。”
“有谁可以作证?”
“作证?那人可就多了,家里的仆人、管家、护院都可以作证,还有毛小六!”
林太太又指着毛小六。
毛小六点头:“是,那天中午轮到我巡逻,天气阴沉得厉害,眼看又要下雨,大家都在家吃饭,街上没什么人,我就看到少爷开着车一溜烟过去了。”
陆天放反复询问了林霏准确地出门时间后,道:“哦,既然林太太这么肯定,那么,林霏失踪那天,肯定没有跟纳兰解语在一起。”
“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初五一早,纳兰解语便跟着她的家人一起去了省城,那天中午,她根本不在镇上,如何又能与林霏在一起?”
“你说什么?她去了省城?这怎么可能?谁能作证?”林太太一半意外,一半愠怒。
“我可以作证。”陆天放指着自己。
这个情况有些意外,围观的人一片哗然,记者们纷纷在本子上记录着。
林茂武眼睛里冒出了火,肥胖的光脑门上蹦出了青筋。眼看证据落实,可以堂而皇之拘押纳兰解语,偏偏陆天放这小子又跳出来捣乱!
林太太更是恨不能上前撕人,儿子不见多日,她心急如焚,偏偏有人就跟她过不去!
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林茂武,也下意识地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三角眼闪过一道锋芒。
林茂武好不容易按捺住拔枪崩了面前这障碍物的冲动,不耐烦地吼:“陆天放,你小子存心捣乱是不是?刚有证人证明,林霏失踪前见过纳兰解语,你就跳出来,一会儿问他是不是初五离开的,一会儿又说纳兰解语初五不在翡翠镇。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局长,我能干什么?只是在行使做为一名公民的权利和义务——作证。”
“你小子可不要信口雌黄!知不知道做伪证是要坐牢的!”
陆天放非常自信:“我当然知道。”
“好,你怎么证明?”
“因为初五那天清晨,是我陪着纳兰解语姑娘一家人去的省城。”
“你?你跟她们一家?你怎么会跟她们一起去省城?”林茂武满脸不相信。
陆天放反问:“我怎么就不可以跟她们一起去省城?”
林茂武脑子一时有点浆糊了。
还好,有个林雱是清醒的。
虽然他站在一旁很少开口说话,但在场每个人说的每句话,以及他们的反应,他都留意听着、观察着。
当听到陆天放要为纳兰解语做不在场证明时,林雱眉头紧锁,仔细回忆初五那天自己在做什么。
半个月前,正值雨季,常有各种灾害发生,不是玉矿被淹了,就是谁家的房子被雨水冲垮了,在一次抢救被山洪卷走的小孩儿时,他的脚扭伤了,初五那天,脚腕肿得像馒头,只能躺在家中休养。
听说弟弟要去省城,还想嘱咐他晚几天等雨停了再走,免得路上遭遇山洪。
可林霏根本不听劝,还怪他这个当哥哥的出言咒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