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武带着警员来到羊跳峡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林茂源脸色阴沉,双手按着文明棍,一言不发站在路边。身后几名镇公署的官员和公职人员,也都黑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
林雱回乡时一起带回来的翻斗摩托,醒目地停在山路当中,成了路障,阻挡往来人员。
看来他得到消息后,已经先一步到达羊跳峡。
此时,林雱凭着矫健的身手,带着临时征召来的几名采药为生、擅长攀爬的山民,顺着石缝和藤蔓,正在下到峡底深涧。
这里之所以叫“羊跳峡”,不言而喻,地势非常险峻,两山夹一峡,最窄的地方,山羊轻轻一跃便可跳过去。
除了两边的崖壁陡峭难以攀援外,峡谷中的路更是如羊肠般曲折,稍不留神,便会冲出道路,跌入下面深不见底的沟涧中。
林茂武从警车上下来,抹着汗匆匆来到林茂源面前:“大哥,出什么事了?”
林茂源镜片后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往下蠕动的那些身影,直到确认林雱已安全落地,这才用文明棍指了指下面的深涧,道:“有人说,发现这儿的水底下沉了一辆轿车。”
林茂武脖子后面忽然冒起一股凉气,愣了好半天,才有些结巴地问:“不,不会是,是林霏的车吧?”
“等打捞上来就知道了。”
“是谁发现的?”
林茂源转了一下头。
林茂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从省城来的方向上,停了辆只有高级官员才有资格乘坐的黑色轿车,轿车里除了司机,后座上影影绰绰坐着一位戴礼帽的人,看不清长相,隐约能判断出是位中年男人。
一名穿着制服,像是秘书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来,向林茂源微微前倾身体鞠躬表示礼貌后,道:“林镇长,小姓陈,是张专员的秘书。专员想知道,打捞车辆还需要多久?”
林茂源点头回礼,然后道:“请转告专员,犬子已带人下去勘察现场了,镇上组织的打捞队伍,很快就能赶到,至于打捞时间,还要看现场具体的情况。不过,羊跳峡地势险要,恐怕还要很长时间。专员可以先进翡翠镇休息,等这里有了进展,林某会第一时间报告给专员。”
陈秘书道:“镇长辛苦了。专员有个建议,天马上就快黑了,如果还需要很长时间,不妨留些人看守现场,等明天再打捞。”
林茂源一想到沉在涧底的车极有可能就是二子林霏的车,哪儿还有心思等到明天再打捞?
他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专员的关怀,小镇心领了。案情紧急,警方会根据实际情况,决定连夜打捞,还是明天再打捞。”
“既然如此,那么专员做为第一报案人,会一直在这里协助警方,直到打捞工作完成。”
专员的秘书说话很得体,让人不由联想到专员定然也是位有社会责任感的高深人物。
也是,这乱世,没点背景,没点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混到高职?
就算林茂源家有金山银山翡翠山,也不过混了个小小的镇长,原先许给他的某县县长一职,最终给了一个家里只有五间瓦房,却是书香门第,望族之后的人。
所以,林茂源很好奇这位突然来到翡翠镇的专员,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往常,若是有上面的人来视察翡翠镇,必然提前很多天便打了招呼下来,以便让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好好准备,该做的面子做好,该尽的礼数尽好,这样大家你好我好,各自满意开心。
像专员这么高级别的人来,最起码也要提前半个月通知吧?
可非但没通知,就连省里都没委派陪同官员。
更巧的是,专员还没进镇,便发现羊跳峡的涧底沉了一辆车。
这也太巧了吧?
虽说是第一个发现沉车的不是专员,而是几个溜下山涧摸鱼的孩子;而这几个孩子摸完鱼回家,刚巧不巧又撞在专员的汽车上,幸好山路险峻,转弯时车速很慢,才没伤到人。
经过盘问,专员意外的从几个孩子口中得知,涧底沉了一辆很像是汽车的大家伙,于是第一时间报了警。
林茂源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能混到今天的成绩,除了手段和心机,直觉也很重要。
有时候,做生意靠的就是直觉,关键时刻能决定生死。
这一次他直觉不太好。
从陆天放驾着飞机冲撞了九龙玉玺的交接仪式开始,他的感觉就不太好了。
陆天放是来者不善。
换了是林茂源自己,若一大家子人死的不明不白,也要回来弄个清楚明白。
倘若陆天放明目张胆放马过来,跟他针尖对麦芒,林茂源倒是没那么担心。
关键是,陆天放表现得非常克制,他明明怀疑林家跟陆家的灭门有关联,但却一直没有任何明确的行动。越是不动声色,越是让人捉摸不透。
更何况,陆天放还有许许多多背景不明的势力在支持。
因此,林茂源相信,陆天放应该是在玲珑球一案上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所以,一定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林家一举灭掉的机会。
他不得不加倍小心,敌不动,我不动,万万不能有什么把柄被陆天放抓到,不能给陆天放任何可乘之机。
现在,情况显然越来越复杂了。
林茂源决定先正面会会这位专员,确定他来翡翠镇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