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副官确实怕了。
大总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否则，也不可能在乱世中压倒群雄，登上大总统的宝座。
真要让大总统知道自己出卖他，别说前途了，恐怕这辈子都要生不如死。
真看不出来，林雱这小子，平日里看上去冥顽不灵，榆木脑袋一个，只知道认法理、按程序，却没想到能有如此大的能量。他到底是怎么弄到自己与日本间谍交易证据的？
当然现在不是搞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眼下如何脱困才是重点。
林霏是自己所杀这件事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林霏是自己儿子这事儿更是不能承认。
看林茂源那眼神，仅仅是自己跟林太太勾搭，就恨不能把自己烧成灰了，要是知道林霏不是他的血脉，自己铁定活不成。
不管怎么着，都要拖延时间，绝不能白白把命折在这弹丸之地。
“你们就算把我推出去做替罪羊，也找不回玉玺。耽误了大总统登基，到时候，同样也不会放过林家。此存亡之际，何必为小事伤了和气呢？”
林雱一听熊副官的语气软了，便知戳中了对方的痛处，刚要趁热打铁，林茂源却开口了：“死到临头，熊副官竟然还想要挟我们？我们只用把你与间谍交易的事报上去，你猜，大总统会认为谁偷走了玉玺？”
“姓林的，你们这是诬陷！”熊副官面如死灰，大声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高。
林茂武忍熊副官多时了，趁机用警棍砸了他几下：“你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让你嚣张！让你张狂！吞了我大哥那么多金银还不够，还想让我们林家做替罪羊？我看，这玉玺就是你监守自盗偷走了，还贼喊捉贼！”
熊副官被打得“哇哇”乱叫，狼狈不堪。
林茂源似乎有点不耐烦了：“雱儿，问他霏儿的事儿。”
“是，父亲。”
“林霏失踪真的不关我事，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茂武，把他处置了吧。”林茂源说处置熊副官时，连声调都没提高，平淡的就像素日里聊家常话，仿佛是在踩死一只蚂蚁，而非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总统的副官！”
林茂武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几声：“大总统的副官一时兴起，非要跑到林子里打野味，结果，被野兽给袭击了，等被找到时，就剩半幅骨架了。”
熊副官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眼珠飞快地转动，思索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同林茂源交换，保住性命：“陆天放，我知道那小子的秘密！林镇长不是一直想对付他吗？”
林茂源抬手，让林茂武暂停。
“陆博士是上面看中的学者，特意嘱咐林某要多关照他，林某对他也一向给与各种方便，熊副官，你何出此言？”
熊副官狡猾地笑笑：“明人不说暗话，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林镇长，您就别藏着掖着了。谁不知道当年你们林家跟陆家那点事儿？自从陆天放回来，您这夜夜头顶悬把剑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茂源向来谨慎，不动声色道：“林家跟陆家有百年的交情，陆家家道中落，林某深感惋惜，天放贤侄回乡，是件好事，林某为什么会不好受？”
“是吗？真是这样的话，那林镇长还是现在就把我喂野兽吧。至于陆天放的秘密……也就没必要听了。”
林茂源藏在眼镜片后的目光闪动了几下，他在斟酌，在权衡。
很快，他做了个决定，除了林茂武，让所有人都退出祠堂。
*
林雱也到了祠堂外。
刚刚熊副官对父亲暗示的那番话，让他十分不安。尽管父亲一再强调，陆林两家是世交，但林雱还是隐隐察觉到了其中另有隐情。
难道，传闻中至陆家全部丧命狱中的玲珑球案，真的跟父亲有关？
他的心有些乱了。
旁边，继母的哭泣声搅得他更凌乱了。
眼下，这看似死水一潭的翡翠镇，暗潮汹涌，错综复杂，随时都可能发生意料不到的变故。
不知道熊副官会同父亲讲些什么？陆天放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让父亲可以放下被绿的耻辱，已经弟弟林霏失踪这么重要的事？
他忽然想起纳兰解忧拜托自己做的事——保护陆天放。
会不会也跟飞机有关？
不行，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万一熊副官说了什么对陆天放不利的事情，他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拔腿便走。
管家看到忙问：“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忽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老爷还在里面……”
“不是还有二叔吗？”
林雱不打算跟管家纠缠，只管加快脚步，却听身后继母悲悲切切喊道：“大少爷！救救霏儿！救救霏儿吧！”
他的脚步迟缓了一下后，加速离去。
*
林雱把陆天放从被窝里拽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赶紧收拾好飞机设计图跟我走！”
陆天放刚入睡还没缓醒过来：“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嘛？”
“保护你。”
“上帝啊，虽然我看在纳兰的面子上勉强同意让你保护，但你也不要这样折磨我吧？连觉都不让人睡啊？”
林雱根本不管陆天放的不满和唠叨，直接把他提溜到书桌前：“快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
陆天放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他嘴上唠叨，其实很清楚林雱的为人，面瘫脸就是看起来冷了点，内心却是无比正直，也不喜跟人开玩笑，更不会挟私报复。一定有非常严重的事发生了。
但他来不及询问详情，便听到大门外一片喧闹。
紧接着，有人硬闯进了陆家大院，并直奔书房而来。
不出林雱意外，果然是二叔带队。
林茂武下令将整个陆家大院包围，不由分说强搜。
“二叔，您这是做什么？”林雱想要阻止。
“呀，大侄子，我说怎么突然不见了你，原来跑陆家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正是我要问您的问题。”
“你该不会也知道了陆天放的真实身份，来抓他的吧？放心，你是我侄子，二叔不会跟你抢功劳，我反正年纪大了，也没啥文化，升不了职了。你就不一样了，年轻，能干，有实力，留过洋，前途无量！这抓间谍的功劳，全都归你！”
“间谍？”林雱知道熊副官嘴里一定没好话，可没想到他所谓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的。
陆天放是间谍？！
陆天放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更糊涂了。反正林雱急匆匆跑来让自己走，肯定是好意。至于林茂武为什么突然说自己是间谍，他就不明白了。
“林局长，我什么时候又成间谍了？这也太可笑了吧？你们不能这样玩儿啊，先诬陷我偷了玉玺，又怀疑我跟林霏失踪有关，看看找不到证据，干脆说我是间谍？”
“呵呵，陆天放，你是不是间谍，很快就知道了！”
一名警员抱着一沓全是外文的书信过来：“报告局长，找到一些书信，不过都是洋文，看不懂。”
“全都带回去！这些就是证据！陆天放一直在跟外国保持密切来往，窃取机密情报，马上逮捕他！”
林雱想要阻拦这荒谬的逮捕，但林茂武根本不听，陆天放被粗暴地戴上手铐，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