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乔对自己父亲是全身心的信任,也没想过他会派人跟踪自己。
离开欧家之后,欧乔上车给裴战西回电话。
“在哪里?”
裴战西幽幽道,“来我家。”
欧乔微愣,“去你家干嘛?我姐呢?”
“来就是了,别那么多废话。”
他迅速挂了电话。
欧乔气裴战西高傲的态度,但是又不得不去。
裴战西手里有太多自己的把柄了,现在跟他鱼死网破太不值得,忍一时风平浪静。
裴战西住在老宅的独立小楼里,有一道后门是特意给欧乔留的。
此时夜黑风高,欧乔也不怕被人发现,毫无顾忌。
裴战西的卧室在二楼。
欧乔轻车熟路的上去,刚要掏出钥匙开门,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欧乔以为是裴战西就转身道,“你……”
等她看清来人,剩下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欧诺手里端着一碗汤圆,疑惑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欧诺跟欧乔的感情一直不怎么好。
要说好,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欧乔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掩饰的拨了拨头发,“我刚从家里出来,爸爸说想你了,让我来看看你。”
欧诺没有信,她看得出来欧乔在撒谎。
但是她怀疑欧乔,也不会很直白的说出来。
欧诺道,“那你先去客厅坐会吧,你姐夫要吃汤圆,我先给他端进去,他吃了也该睡觉了。”
最后那句话也不知道是故意说的还是随口说起。
欧乔点点头,忙往客厅走。
欧诺一直注视她的背影,好一会才进了卧室。
裴战西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就盯着窗外的一片竹林走神。
欧诺进来,他看也没看。
欧诺端着汤圆坐在床边,“吃了药感觉好些了吗?”
裴战西没有回应。
欧诺习惯了他的冷漠,用勺子盛了一个汤圆吹了吹,递到裴战西嘴边。
“你喜欢吃的花生馅。”
裴战西吃了一个,“自己做的?”
“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对话。
汤圆还剩最后一个,欧诺才说,“欧乔来了,是你叫的吗?”
裴战西凉飕飕的看了欧诺一样,“怎么,不舒服?”
欧诺是个优雅的妻子。
她从小就被欧家培养成了大家闺秀,无论大事小事都藏得住,聪明伶俐,善良大度。
更重要的是,不会被家族影响自己的婚姻。
裴战西没有好脾气,更不是个好男人。
欧乔嫁给了裴战西,是裴家的儿媳妇,就永远是一个称职的儿媳妇。
可是她固执,保守,并代表是什么都得兜着。
欧诺给他找借口,“我知道你因为病情……”
“不是因为病。”裴战西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我说了多少次了,我骨子里就是这样的,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你一个大小姐,要什么样的选择没有,跟个寡妇一样守着一个要死的男人,装得这么深情有什么用?”
又来了。
以往不知道多少次,裴战西这样伤害欧诺。
欧诺都习惯了。
她搅了搅碗里的汤汁,“所以呢?欧乔也是你发泄的对象?”
发病让裴战西变得愈加的可怖,甚至有时候,还会让欧诺给他找十八岁的处女。
欧诺当然不会找,但是她也无法阻止。
她直勾勾的盯着裴战西,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真相。
裴战西毫不犹豫道,“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欧诺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有拿稳手里的碗。
她迅速红了眼眶,“多久的事?”
裴战西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欧家可怕的家规让欧诺没有发脾气,甚至大声质问都没有。
她快速起身,拿着碗离开房间。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轻轻关上。
两个人都是极端的。
一个极端得可怕,一个极端的温柔。
裴战西情绪激动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欧诺在外面听到了,停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离开。
她没有再出去了。
欧乔在客厅等了半个小时,有些不耐烦。
她耐着最后一丝性子给裴战西打电话,裴战西没有接。
欧乔就去找他。
裴战西吐了血,正在用毛巾擦拭嘴角。
欧乔很烦躁,“晦气,我姐呢,她不来伺候你了?”
裴战西阴着脸,嘴角还沾着一丝殷红的血丝,尽管脸色苍白,眉眼里的帅气依然挡不住。
欧乔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找我来有什么事?”
裴战西恢复了一些精神,“你在我这就是个泄欲工具,你说来干什么?”
欧乔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我姐还在家里,你就不怕她听到?”
裴战西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欧乔生怕裴战西脑子发热把自己的事情抖出来,暂时放软语气安抚裴战西,“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但是你既然选择了跟我交易,那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你不希望最后因为点小事而搞得两败俱伤吧?”
裴战西无畏的笑,“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合作伙伴了?你值么?”
欧乔按捺着火气,“那你什么意思?”
欧乔就不相信,自己对裴战西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裴战西乏了,懒得跟欧乔嚼舌根。
“把裤子脱了,过来。”
欧乔心里微惊,“你想在我姐的眼皮子底下做?裴战西,你可真是好样的。”
裴战西骤然发怒,“我让你过来!”
除了裴战西,没有谁敢这么使唤欧乔。
委屈和愤怒一并迸发出来,让欧乔有点失控。
裴战西道,“不听话了是么?可以。”
他打开手机,点开一个视频丢给欧乔看。
欧乔都能猜得到那是什么。
果然,那是自己跟裴战西苟合的视频。
欧乔怒红了脸,“你不要脸!”
欧乔想大声骂他都不行,生怕被外面的欧诺听到。
她看裴战西的眼神充满的杀意。
裴战西缓慢道,“如果我把这东西给裴棠看看,你觉得会怎么样?”
欧乔反手就摔碎了手机,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低俗!”
“只要管用,管他低不低俗。”裴战西还是那句话,“把裤子脱了,过来。”
欧乔忍辱负重,把裤子脱了。
裴战西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欧乔还是害怕被欧诺知道这件事,她知道欧诺会为了颜面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可万一呢?
万一欧诺不顾情面,把这件事抖给了欧家,或是抖给了裴家。
后果不堪设想。
欧乔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顺从。
顺从可以让裴战西不那么粗暴,动作声音都会小很多。
她这些举动都是在向裴战西臣服。
裴战西这种人,只能来软的。
欧乔的乖巧让裴战西少了暴力,接下来果然如欧乔所想,要温柔得多。
但是欧乔还是感觉得到,裴战西在自己身上发泄怒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欧乔无权过问。
一扇门隔绝了卧室里的热火朝天。
欧诺把门开了一条缝,悄无声息的看着里面。
只一条缝的视线而已。
但是那画面却像是完完整整的摆在面前,让欧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疼。
她紧握着拳头,努力压制自己的理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欧诺轻轻的关上门,轻声离开。
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甚至还能稳步下楼。
欧诺局促的呼吸着,越走越快,走出了裴家老宅。
直到路上不留神,绊倒石头摔了一跤,欧诺的情绪才瞬间迸发出来。
她趴在地上,低声啜泣着。
眼泪像破了的水管,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跟裴战西结婚是因为两情相悦。
后来裴战西生病,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对欧诺愈发的阴毒。
欧诺爱他,什么都能接受。
可是裴战西再也不是以前的裴战西,他是个恶魔,随时能把欧诺摔入地狱。
欧诺一边哭,一边回忆刚结婚时的美好。
那些回忆像刀子一样,恶狠狠的往她心口上扎。
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多年来的委屈和坚持,在此刻全部破碎了,哭得嗓子干哑,连眼睛都很疼。
欧诺哭了多久,苏栗就看了多久。
苏栗坐在裴棠的车子里,开着一半的车窗,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哭。
这是巧合。
今晚上裴棠来宅子里吃饭,苏栗饭后就出来了,裴棠还要跟宋安雅叙旧。
苏栗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欧诺趴在后门门口,哭得毫无形象。
苏栗呼出一口气,开门下车。
欧诺捂着红肿的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听见了脚步声。
睁眼一看,是苏栗。
苏栗弯腰伸手,把欧诺拉起来。
欧诺跟苏栗的交情不深,甚至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但是她对苏栗的印象极其的好,总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谢谢你。”欧诺哑着声音道。
苏栗从包里拿了一张丝巾给她,“刚买的,擦擦吧。”
她刚好纸巾没带,才把丝巾给欧诺。
欧诺再次谢过,缓慢优雅的擦脸上的眼泪。
裴棠出来,没在车子里看见苏栗。
他上车,闻到车子里还有苏栗身上的余香,“太太呢?”
程旧道,“太太跟大少奶奶出去了。”
裴棠抬头,“和欧诺?”
……
现在时间说晚也不晚。
苏栗知道欧诺没有吃饭后,就带着她去了那家饺子馆。
苏栗去了一次,冉阿姨就记住了她。
“太太,你们是吃饭还是饺子?”
“饺子。”苏栗笑得可亲。
冉阿姨就去做了。
欧诺坐下来,低声对苏栗道,“今晚上的事谢谢你。“
苏栗笑着摇头,“你今晚上一直说谢谢,大嫂,我们是一家人,你别这么客气。”
欧诺被她那句一家人笑到了,“弟妹,我知道欧乔不喜欢你,我也知道你跟裴棠之间的复杂关系,其实我很怕你会排斥我。”
苏栗无所谓的耸耸肩,“交朋友看缘分,你觉得我们适合做朋友吗?”
欧诺点点头。
“那就对了,别在乎其他的。”
不一会饺子就上来了。
欧诺没胃口,“对不起,我现在吃不下,可以不吃么?”
苏栗顾自往碗里道芝麻油,辣椒,折耳根。
“没关系,我晚上没吃饱,念这个饺子很久了,就先吃了?”
欧诺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苏栗此刻在自己面前毫无形象,吃得极香的样子,让她有了食欲。
面前的饺子还冒着香气。
欧诺撇开了伤心,有点尴尬,就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狼狈吗?”
苏栗心知肚明,嘴里含着满满的饺子馅儿,“我想你应该不想说,我自己的事情我都管不过来,不想再过问别人的事情。”
欧诺松了一口气,又要张嘴,被苏栗举手制止。
“行了别说谢谢了啊,快吃吧,凉了。”
欧诺耳朵尖有点红。
她就想说谢谢来着。
最后欧诺还把一盘饺子都吃完了。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一直在吃。
苏栗擦了擦嘴,“走吧,不早了,晚上想住在哪?”
欧诺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我等会自己打车回去吧。”
她是必须回家的,如果夜不归宿,没人照顾裴战西。
苏栗仿佛知道她的苦衷,同意了。
刚出餐厅,裴棠的车就开了进来。
欧诺认得出,就拉着苏栗停下来,“弟妹,裴棠来接你了。”
裴棠的车停在苏栗脚边,下车先问欧诺,“大嫂,要一起回去么?”
“不了,我们不顺路,麻烦。”
苏栗打开后车门,跟欧诺打了招呼之后就走了。
车子很快就离开了欧诺的视线。
欧诺还站在原地。
她一直都听说裴棠和苏栗的关系不融洽,但是今天见他们一面,才发现有些事情真的要眼见为实才能相信。
虽然刚才裴棠跟苏栗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欧诺看得出来,他们少有的眼神交流里,存在别人看不见的感情。
不像她跟裴战西。
当年裴战西八抬大轿娶她进门,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欧诺也是极其幸福的,现在即使裴战西生病,她也不离不弃,不少人夸他们感情深厚。
哪深厚啊。
欧诺扪心自问,真的是感情深厚吗?
只是她碍于情面,和从小根深蒂固的保守规矩束缚了她罢了。
那裴战西对她呢?
欧诺看了看一条信息都没有的手机,嘲讽的笑了笑。
夜深人静的老宅陷入一片黑暗里,欧乔疲倦的准备开灯,抬头才发现二楼裴战西的房间里还没有关灯,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随着轻微的开门声响之后,欧诺看见欧乔拿着外套从里面出来,一边往下走,还一边扣着衬衣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