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辞宁已经反应过来了,轻巧的扶起苏栗,满腔怒火去敲车窗。
车窗摇下来,裴棠冷清的脸逐渐在谭辞宁的眼里定型。
谭辞宁微怔,手臂忽然一紧,是苏栗抓住了他。
苏栗把他拉到了一旁。
“今天就先聊到这吧,我的丈夫来接我了。”
她说话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惊吓过度,还是因为害怕裴棠对谭辞宁做什么。
如果谭辞宁真的放苏栗走了,那他以后再见苏栗的机会渺茫,而且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更伤及了谭辞宁的自尊。
但是短暂的沉默过后,苏栗开门上车,谭辞宁一动也不动。
他在水深似海的商业圈里混了那么多年,深知裴棠这样的男人惹不得,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要头脑发热。
如果裴棠发怒,他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苏栗关上车门,整理好面部表情道,“走吧。”
苏栗此时的语气,听不出是心虚还是不心虚。
裴棠此时的样子,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车子发动引擎,慢慢的消失在谭辞宁的视线里。
裴棠开的车很稳,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颠簸,车厢里太安静了,苏栗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苏栗有些受不了,主动打破宁静,“他只是我以前读大学时的学长,好几年没见面了,今天偶遇才会说上几句话而已。”
裴棠突然刹车,苏栗身子往前狠狠一冲,差点把她的脑浆冲出来。
她捂着头,迫使自己镇定。
裴棠点燃一支烟放在嘴里咬着,声音比火星子还要烈,“我也以为你们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苏栗察觉到不对,解释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我要是真想耍什么花花肠子,逃不过你的眼睛。”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承认你们有一腿。”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没什么好承认的。”
裴棠骤然发怒,“普通朋友会连拿命去帮他挡车?苏栗,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逼?”
苏栗被他吼得耳朵鸣叫,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当时的反应完全是出自身体的本能,自己都想不到会冲上去。
是吧,不管是谁看见这一幕都不会觉得他们清白。
苏栗耸耸肩,算是招供了。
裴棠手臂上的青筋几乎要暴起来,用了全部力气来压抑自己把苏栗按在车子里的冲动。
他掐着苏栗的腰,弥漫着浑身怒气回到家里。
浴缸里放满水,又提了一桶冰来,直到水冰冷刺骨,才把苏栗脱光了丢进去。
苏栗躺在浴缸里也不挣扎,好像默认了裴棠的惩罚,任由刺骨的寒冷把她四肢冻得僵硬,脑子都无法转动。
这样的情况是可以冻死人的。
苏栗心想,要是冻死了就好了。
这辈子也没干什么缺德事,下辈子不能投胎做个人,做个无忧无虑的畜生也行。
可千万别碰见裴棠了。
可是裴棠不会让苏栗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眼看着苏栗浑身雪白的几乎变成绛紫色,他又把苏栗捞起来,放在床上吻上去。
苏栗燥热难耐,脑子里一片浆糊。
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了苏栗半条命。
情事持续到后半夜,裴棠才大发慈悲的放开她。
苏栗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她躺在柔软的鹅绒被子里,睡了许久都不暖和,反而越来越冷,可身边空荡荡的,她抓不住任何东西,只余下无限的空虚。
后来还是郑妈喊醒了她。
“太太,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太太,太太……”
郑妈哭得不像样子,滚烫的泪水落在苏栗的脸上,她睁开眼看了看,小声说,“郑妈,这被子好薄啊,你帮我拿几床贵的来。”
郑妈断断续续道,“太太,你是发高烧了,医生马上就来,你先睁开眼睛看看我。”
苏栗眼睛睁开一条缝,又困得闭上。
郑妈的声音越来越远。
医生给苏栗量了体温,担忧道,“40多度了,有点严重,叫先生回来一下,太太得送医院。”
郑妈急得跺脚,“我给先生打电话了,十几遍都不愿意接!”
“那我开车送过去,你给太太穿好衣服。”
郑妈也是急得没有理智,人说什么就做什么,想不起其他的。
苏栗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十个脑袋都没得赔的。
苏栗被送到医院急诊,挂了水打了针,接着又是物理降温什么的,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算把烧给退了。
郑妈写了陪同的护士和医生,进来问苏栗感觉怎么样,苏栗喉咙被烧坏了,沙哑得很,“难受。”
郑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等会吃点药,睡一晚上就好了。”
“我是难受这次怎么没烧死了。”苏栗叹口气,“做豪门少奶奶太难过了,没有自由还得担惊受怕。”
“呸呸呸,太太你别说这些,不吉利。”
苏栗闭上眼不说话。
到了晚上,苏栗恢复了一点精神,这两天睡得太多,苏栗再也不想睡了,就拿过手机关注苏寒的情况。
信息里还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苏栗现在才点开来看,她以为会是某奢侈品的邀请函,结果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很简短,警告苏栗不要异想天开威胁她。
苏栗直接想到欧乔。
她跟踪欧乔的时候手机响起,自己的手机铃声又很有辨识度,欧乔当然认出了她。
苏栗抱着水来土掩的想法把短信删除,然后打电话问苏寒的情况如何。
她打到警局,接电话的警察告诉她,苏寒已经无罪释放了。
苏栗很惊讶,很快又回神问了被打者的情况,说也好转了,现在还在修养。
这是意想不到的好结局。
苏栗知道是谁帮的忙。
明明是好事,苏栗心里反而更加沉重,她遇到谭辞宁是意外,打得她措手不及,她不希望谭辞宁插入她的生活,裴棠的手段会搞死他的。
如今不变静等万变,或者是主动去找谭辞宁都不是办法。
正想着,郑妈推门进来,“我给先生打电话了,他说晚上忙完就来医院,太太你别着急。”
苏栗懒洋洋的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来,不着急。”
郑妈知道苏栗是嘴硬,什么也没劝说。
裴棠挂了郑妈的电话,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有点疲倦。
欧乔在陪裴棠加班。
她用签字笔转动了一下垂到胸口的长发,轻声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
裴棠摩擦了一下眉头,脸都没有抬起来,“苏栗发高烧,不算事。”
欧乔低下头,嘴角微翘。
“那有送去医院吗?”欧乔的语气起伏得很到位。
“嗯。”裴棠认真的看着文件,有点漫不经心了。
欧乔不再多问。
她起身走到裴棠身后,给他轻轻地按摩,“你也别太拼了,都八点多了还没吃晚餐,我让程旧定了西餐,等会就去吃吧?”
说是按摩,不如说是勾引。
刚开始还在肩膀上的手,慢慢的顺着衣领到了胸膛。
看起来不浪,实则浪到了骨子里。
裴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阿棠……”
裴棠拨开她的手,淡淡道,“走吧,现在就去吃。”
欧乔双颊发烫,双臂环住裴棠的腰,“那晚上回家吗?”
裴棠挑起她一撮发丝,“我如果不去,你睡得着么?”
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调侃,欧乔脑子有点发热,抿着唇羞涩一笑,捶了裴棠一记。
两人一起离开办公室,程旧见状也收拾了东西走在身后。
路上裴棠的电话又响了一遍,依旧是郑妈,欧乔在旁边竖起耳朵听,“我今晚上不去了,你在医院守着就行,也别打电话给我了。”
挂了电话,裴棠让程旧在前面超时停车,他去买点东西。
回来后欧乔见他只拿了一盒口香糖,随口问道,“你让程旧下去买就行了,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
“程旧不知道我的口味。”
欧乔也吃了一颗,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
狐狸就是这样,稍有成果,就会把自己的尾巴翘得更高。
欧乔住在裴氏旗下的别墅里。
家里让下人收拾得很干净,空气里飘散着成熟女人的香水味,让男人沉迷。
“累了一天了,先去洗个澡吧。”欧乔在后面拉住了裴棠的手。
浴室门是半透明的。
欧乔站在外面,看着裴棠在水雾下隐约的身体,忍不住走了神。
裴棠裹了浴巾出来,还没有站定脚跟,欧乔小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就要跟他接吻。
裴棠搂住她的腰身,避开这个吻往床上倒去。
欧乔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以至于她现在抱着裴棠,理智就像瞬间被抽干,全然跟着自己的身体反应走,快要浪出花儿来。
裴棠的唇贴着欧乔的唇,“刮胡子的泡沫有点难闻,下次换成柠檬味的。”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欧乔的眼睛登时睁开,所有动作都停下了。
裴棠的鼻息在她光滑的肩膀上飘洒。
欧乔不安的咽了口唾沫,“我早就想邀请你来我家洗澡了,所以提前准备了你的洗漱用品,抛开味道不说,你用得习惯吗?”
她巧妙的解释了这里为什么会有男人的东西。
“嗯,还行。”
裴棠还想再进一步,欧乔的动作却像木偶一样僵硬。
她满脑子都是担心。
裴战西来过这里,裴棠又那么聪明,会不会顺藤摸瓜知道是裴战西留下的?
裴棠见她实在迟钝,问道,“不喜欢这样么?”
欧乔回神,看向裴棠的眼睛。
她软下身子,“晚上好像吃坏了东西,刚才肚子有点疼。”
裴棠起身,将有些松垮的浴巾系好,“那就先歇会。”
欧乔像吃了苍蝇,难受得不想说话。
她借口去卫生间上厕所,见浴室里果然有一瓶清洁泡沫,她咬牙切齿的丢进垃圾桶,顺便把浴室里仔细找了一遍,看看裴战西还有没有留下什么。
确保无误之后才敢出去。
裴棠在阳台正在用望远镜看夜空。
欧乔没有勇气再去找裴棠做什么,生怕自己露出马脚,就找了个理由先睡了。
睡是不可能睡的,欧乔一晚上失眠,第二天起来眼睛红肿神经衰弱,眼前的视线都有点模糊。
欧乔打开手机,看见裴棠凌晨六点发来的消息,已经出门了。
她反而松口气,坐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越想越生气。
裴战西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不可能把自己的东西留在她这里,除非是有意为之。
这是在惩罚她。
欧乔心里的怒气几乎要爆破而出,而偏偏这种事谁都不能说,再生气也只能憋着,甚至去质问裴战西的勇气都没有。
欧乔烦躁的躺在床上,手机叮铃一声,她立即打起精神,赶紧划开来看。
发消息的是她找的侦探,探查技术一流。
侦探发来的是几张图片,前几张是苏栗和谭辞宁在警局拥抱的照片,后面是谭辞宁的详细资料。
欧乔越往后看,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昨晚上受的气有发泄的地方了。
……
苏栗喝了清苦的药汁,那味道仿佛钻进了脑子里,苦得她打颤,连忙摘了一颗葡萄准备丢进嘴里。
郑妈风风火火的推开门,“太太,夫人来了。”
苏栗手指一紧,手里的葡萄滑了出去。
葡萄一路滚到宋安雅的脚边。
宋安雅低头看了一眼,脸色显出厌恶,但还是跨步走进病房。
苏栗坐直上半身,恭敬道,“妈。”
郑妈识趣的出去了,小心谨慎的关上门。
宋安雅就站在床头,在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时尚书刊丢在苏栗的脸上。
书落下来的时候翻了页,薄而利的纸从苏栗的脸上划过,留下清浅的血红印子。
苏栗没顾脸上的伤,拿起书翻开。
第一页最显眼的地方,正是她跟谭辞宁拥抱的照片。
下面的文字也被恶意编辑,写得不堪入目。
宋安雅不屑道,“我还以为你配不上阿棠,但是为了裴家的权势还是会装模作样几年,没想到你这么饥渴难耐,在大街上都敢跟狗男人约会。”
苏栗百口莫辩。
特别是在宋安雅面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这病房里没别人,宋安雅直白道,“苏栗,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裴家的儿媳妇,我好坏都对你使过了,你依然不识好歹,现在你出这样的丑事,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苏栗抬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宋安雅,“妈,你有句话说错了,不是我不识好歹,是您的儿子不识好歹,我从没有反抗过你,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是您斗不过您儿子罢了。“
苏栗说话温柔,却句句带刺。
宋安雅在苏栗面前从来都没有忍耐力,而且苏栗这样说话,完全就是在宋安雅的伤口上撒盐,任谁都会急得跳起来。
宋安雅是贵妇没有跳起来,但是优雅的表情瞬间龟裂,“你……你真是有本事!那就走着瞧吧,我永远都会是裴家的女主人,裴棠永远是我的儿子!我不信你一个小喽啰还能翻身!”
苏栗淡淡道,“我还巴不得你多用点劲,早点把我跟裴棠分开才好。”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有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苏栗敏锐的闻到了裴棠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