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被她的反应逗笑,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发出低沉的笑声。
苏栗从他腿上下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一把抓过餐盒就往外走。
那是裴棠特意淘来的清理工具。
今天在床上的时候,裴棠就说过,只是当时苏栗没有注意听,现在看到这玩意,当时裴棠在她耳边说的话,就变得异常的清晰。
苏栗走后,裴棠把盒子放在公文包里,晚上带回去。
眼神在桌子上注视了一会,又打开电脑,检查苏栗上来时的监控。
看见裴战西的时候,裴棠的眼神很明显的低沉下来,把监控快速划过去。
门外有人敲门,很有节奏,只有程旧会这样敲。
裴棠关了电脑,手里捏着一只钢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笔帽上反复摩擦,不动声色的思考问题。
程旧站定在办公桌前,神色冷峻,“先生,我这次有点私事禀告你。”
“嗯。”裴棠猜到了程旧要说什么。
果然,程旧把今天裴战西来公司的事说了一遍,“裴大少来后不久,就把欧小姐带去了紧急会议室。”
接下来没有说什么,但是裴棠什么都知道。
结果裴棠反问,“说完了?”
程旧微愣,“嗯,说完了。”
“想表达什么?邀功?”
程旧抿唇不语。
裴棠随手一扔,钢笔笔直的插进了笔筒。
“就你有眼睛,我是瞎子是吧?一张嘴这么会哔哔,不如多吃两碗饭。”
程旧垂头道歉,他刚才以为裴棠会把钢笔往自己脑门上扎。
如果真的扎,程旧也不会往后退一步的。
他这条命早就给了裴棠。
程旧刚要走,裴棠又开口道,“后天放你一天假,安排人吃个饭。”
程旧心里大动,“好的先生。”
后天是他的生日。
程旧从小就是孤儿,对他这些事唯一上心的,也就只有裴棠。
……
生日这天下小雨,裴棠跟几个公子哥一起往会所走,他脱了西装换上平时的休闲服,在一群人里格外的出众。
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都是从女人开始。
一剃了寸头的男人先开口,“裴少,最近都不见你带少奶奶出来,是不是金屋藏娇呢?是哪家小姑娘能让你看上,带出来看看呗?”
裴棠看了眼腕表,漫不经心的接话,“没工夫搞。”
人群里哄笑,显然是不相信裴棠的话。
进入房间,裴棠坐下不久,这会所老板就带了两个女人进来。
一个长得很娇嫩的女人坐在裴棠身边,看起来怯生生的,不敢主动做什么。
有人调侃,“裴少你是生客啊,这老板没眼力见,带了这么个雏儿进来,不是倒胃口么?”
裴棠看了眼那女人,但笑不语。
有人接话,“你懂什么,你仔细看看,这姑娘是不是长得像谁?”
男人一听果真仔细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别说啊,有点像嫂子。”
紧接着又说,“但是裴少不喜欢嫂子啊,还是没什么卵用。”
有人看向裴棠,咳嗽几声。
裴棠倒了一杯酒,放在唇边缓慢的抿着。
“是没什么用,这样的货色操起来都不带劲。”
旁边的女人在一片哄笑里尴尬得喘不过气来。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又不敢伸手做什么,只能任由嘲笑。
裴棠又看了眼时间,皱起眉拿起手机给程旧打电话。
“到哪了?”
程旧在电话那边道,“我在路上碰到了太太,现在正在陪她买东西。”
挂了电话,程旧看见苏栗已经选好了礼物,正在让店员打包。
她选了一款限量版的男士钱包,除了身份尊贵的大户人家,很少有人能买到。
程旧猜测,苏栗应该是看中好几天了,今天来拿货。
程旧把袋子放在车子的副驾驶,而后小心的扶着苏栗上车。
苏栗坐下来后问道,“喜欢这款钱包吗?”
程旧花三秒斟酌了一下用词,“太太的眼光极好,先生肯定会喜欢的。”
“不,这是送给你的。”苏栗露出一排白糯的牙齿,“生日快乐,一直跟着你先生吃苦受累,委屈你了。”
程旧有些惊吓,“太太,我的生日不值一提,不用太太费心,礼物收回去吧。”
“怕你先生说你?别怕,他不管我送别人礼物。”
程旧倒吸一口凉气,苏栗打断他要说的话,“开车走吧,先生应该等急了。”
裴棠确实等得不耐烦,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程旧不敢再耽误时间,乖乖开车上路。
放在旁边的礼物盒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程旧耳朵里就只剩下滴滴答答的声音,下一秒就会爆炸似的。
车子开到会所门口,程旧脑门上已经积累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衣领上汗湿了一大片。
苏栗见他紧张,就干脆不说话安慰了,免得等会让他不好做人。
程旧打开房间的门,因为苏栗的出现,里面的闹腾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有男人吹口哨,“嫂子来了!”
此时裴棠的怀里还缠绕着一个身材极好的美女,像水蛇一样趴在裴棠的腿上,用舌头舔舐他的胸膛。
裴棠骨节分明的手掌,放在美女圆润的肩膀上,缓缓的摩擦,也没有因为苏栗的到来而避嫌,哪怕是做做样子都懒得。
好在这个场景也不算太辣眼睛。
坐在裴棠身边的男人主动让开位置,苏栗没看见似的,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坐下,跟裴棠拉开很远的距离。
裴棠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晃悠在苏栗的身上。
“你来干什么?”
裴棠从不会带苏栗来这种地方。
苏栗道,“程旧的生日你说我来干什么?”
裴棠冷哼一声,“还挺上心。”
“那是,一家人该上点心。”
这两人的语气都不温不火的,但是暗地里早就硝烟四起。
程旧隐没在黑暗里,不安的咽了无数口唾沫。
裴棠怀里的美女察觉到裴棠的怒气,就撑起身子要去亲吻他的嘴唇,娇笑道,“裴总,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开心啊,是不是我没伺候好?好嘛,是我不对,你随便怎么罚我都行。”
结果嘴还没有挨到,裴棠抓着美女的脖子往沙发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裴棠这怒气发得莫名其妙,房间里的人都下意识的禁了声,美女疼得脸色发白也只能趴着,不敢叫出声来。
程旧站在那,嘴巴抿得泛白。
他想先生那一甩,应该是想发泄在自己身上的。
坐旁边的公子哥们见怪不怪,让老板来把美女领走,接着喝酒。
苏栗松开握紧的拳头,淡淡道,“我开始还以为裴总会好好给你的助理过个生日,结果就是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觉得你也不大喜欢我打扰你,先走了。”
说完拿包起身,走得很洒脱。
苏栗走到门口时,背后有人道,“真走了啊,我还以为她是故意做给裴少看的,有个性。”
说话的是个富二代,是裴棠好友带来的一个哥们,不了解裴棠的近况和脾气,胡话张口就来,“裴少,我刚才细看了一下你这个马子,身材不错,长得也是我喜欢的料,给我睡几天呗。
裴棠向来大方。
结果话说完,四周顿时就诡异的寂静了。
裴棠勾唇,眼底全是嗜血的锋芒,“想睡是吧?”
“我就想尝尝裴少喜欢的货色到底怎么样。”
裴棠将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沉声命令道,“程旧。”
程旧立即上前,恭敬待命。
“找条狗来。”
一行人不知道裴棠要狗干什么,但心里知道不会有好事。
程旧是裴棠的心腹,知道他任何想法,不一会就牵来一条恶犬,那狗龇牙咧嘴的,凶神恶煞,还不断的往地上淌口水。
裴棠翘起一条腿,慢条斯理的道,“把陈少爷带到隔壁包间,好好伺候。”
富二代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预见了接下来自己会怎么样,双腿一软跪下来求饶,程旧臂力发狠,拎起富二代就往外走。
旁边几个公子哥也只是悻悻的摸摸鼻子,没人敢说好话。
裴棠放下见底的酒杯,起身离开。
程旧半小时后来到停车场,闻到呛鼻的烟味,仔细一看地上铺满了烟头,裴棠手里还夹着半只,烟雾缭绕在他面前,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先生,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程旧声音沙哑,“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太太还记得我的生日。”
裴棠把烟咬在嘴里,慢悠悠道,“没什么好道歉的,没你事。”
程旧后背嗖嗖冒冷气。
没什么事?我看你就差一枪崩了我。
裴棠把烟撕碎,放在嘴里干嚼,眼睛还绿油油的冒着光。
程旧开车上路,裴棠问道,“今天太太就只是让你陪她去买了礼物?”
“是的先生。”
“就没问什么?”
程旧一一回答,“太太吩咐我盯着欧小姐。”
苏栗还特意嘱咐了程旧,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裴棠。
这不闹着玩么?程旧是裴棠的左膀右臂,哪那么好收买。
裴棠吐了嘴里的烟渣,“刚才的话烂在肚子里,太太让你做什么先去做,有什么事先告诉我。”
“明白。”
……
周六的下午,苏栗和裴棠一起去主宅,裴令城休假回来,说一起聚个餐。
餐桌上开吃不久,裴令城冷冰冰的问裴棠,“陈家少爷那事你听说了吧?”
苏栗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不着痕迹的继续吃。
前两天新闻里反复播放了陈少爷这事,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被狗咬断了下体,现在还在医院里,据说快成神经病了。
陈少爷家里不算太有钱,但是个万人之上的富二代,又是裴棠组织去会所喝酒的,出事肯定跟裴棠脱不了关系。
裴棠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听说了。”
“是不是你干的?”裴令城刀子似的目光看着他。
“我闲得慌么?”
裴棠不承认,裴令城就不好继续逼问,但他知道这事儿跟裴棠八九不离十。
裴令城警告道,“我一天到晚事情多,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少惹事让我擦屁股。”
“父亲,我想提醒你一下,我从十五岁之后就没有麻烦你给我擦屁股了。”
宋安雅插话道,“吃饭别说话。”
苏栗默不吭声的吃完了饭,伸手去盛汤,宋安雅又说话了,“你少喝点鸡汤。”
这么冷不丁的说出来,苏栗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欧乔那边用骨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汁,看起来无意的举动,但苏栗知道是故意做给她看得。
真是笑死了,喝口汤都能炫耀上了?
宋安雅接着说,“母鸡汤是给有用的人喝的,你一不赚钱二不生孩子,喝了也是浪费。”
苏栗再一次刷新了对宋安雅的认知。
她笑了笑,就把筷子放下,“爸妈,你们慢用,我吃好了。”
眼前一晃,是裴棠粗长的手臂越过她的视线,用大碗盛了一碗鸡汤,哐当一声放在苏栗面前。
宋安雅满脸不悦,“阿棠,你真不像话,那么大力干什么!故意做给谁看?”
裴棠一字一句道,“妈,吃饭别说话。”
苏栗象征性的喝了两口就离了桌子。
她站在花园外面的阳台上看夜空,听见外面宋安雅也吃好了,跟裴棠边走边说话,往这边靠过来。
他们之间隔了一扇推拉门,不知道苏栗就在外面站着。
宋安雅气道,“儿子,你是不是喜欢上苏栗那贱人了?”
“你眼神可真好,哪里看出我喜欢了?”
“你不喜欢还处处维护?”
“父亲教导说妻子就是自己的脸皮,你把她贬低得像垃圾一样,不就是间接的不给我脸么?”
宋安雅叹口气,像是石头落地一样,“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看上那种货色的,对了,乔乔回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吧?我也忙,不好事无巨细,你主动一点,把乔乔的事情负责了,再跟苏栗离婚。”
裴棠没有反驳。
苏栗无声在外面站着,揉了揉有点发疼的胸口。
她努力看外面的风景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万物寂静,根本无法让她静下心来。
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苏栗的视线。
她定睛一看,是欧乔。
对面有一条细长的过道,只通往一个地方。
就是裴战西养病的公寓。
欧乔又去找裴战西了?
是又上床?
苏栗收起刚才难过的心思,确定手机在自己的包里,悄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