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栗垂着眼睑，也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厉辞走后，苏栗一直坐在裴棠身边。
她握着他的手。
“你是不是在难过？”
裴棠没有否认。
他说不上此时心里的感受，就像是被一锤打烂一个窟窿，空落落的。
苏栗柔声道，“我听欧诺说，她嫁进来之前，你跟裴战西的关系都还不错。”
那时候的裴战西还没有病成这个样子。
他们好过，肯定有他们好的原因。
裴棠低声道，“我七岁那年一起去山林玩，我掉进猎人的陷阱里，裴战西没有走，一直在救我，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他放血给我喝才留下这条命。”
苏栗睁大眼睛。
小孩子是没有恩怨情仇的。
那时候的裴战西还是一个小孩，却懂得舍得自己去救裴棠。
后来裴战西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残血暴力，一次又一次的碰到裴棠的底线，裴棠因为念着小时候的救命之恩，一直没有还手。
不然就现在病恹恹的裴战西，裴棠一刀就能了结了他。
苏栗很震撼。
她道歉，“对不起，又让你难过了。”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他们两个到底是兄弟，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裴棠只是抱着苏栗，什么都没说。
葬礼开始那天，很多人都去了。
宋安雅跪在灵堂前，几次都要晕倒。
裴令城赶回来，看裴棠和苏栗的眼神像是毒蛇。
苏栗也换上了黑色的丧服，她静静的站在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灵堂之上，裴战西的遗照。
年轻时候的裴战西，跟裴棠很相似。
他笑吟吟的，温暖阳光。
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不知道为什么，苏栗一下子就很难过，像是有什么在蹂躏她的心脏，喘不过气来。
漫长的典礼之后，苏栗看到宛如幽魂的欧诺。
欧诺独自坐在角落里，垂着脑袋，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苏栗走过去，刚碰到她，欧诺就浑身颤抖，吓了一跳似的抬起头，惊恐的看着苏栗。
苏栗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欧诺情绪瞬间崩溃，一把抱住苏栗。
“他走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欧诺哭得很大声，声音几乎嘶吼。
混在周围的啜泣声里，显得无比的悲凉。
苏栗一遍遍的安慰她。
也不晓得哭了多久，欧诺最后没有力气了，还是紧紧抱着苏栗。
抱了一会，欧诺说，“栗子，你快去休息吧，你还怀着孩子呢。”
苏栗摇摇头，“我陪你在这坐会吧。”
欧诺叹口气，满面悲哀。
苏栗担心她做傻事，就一直留在主宅，不过在裴棠的视线范围内。
后来苏栗发现，今天欧乔也来了。
她穿得很正规，还戴着墨镜，不像是故意遮掩，因为苏栗看过去的时候，欧乔就站在那，赤裸裸的让她看。
欧乔朝这边走来。
苏栗满脸不悦。
“姐姐，节哀啊。”欧乔声音清脆，摘下墨镜的动作很是潇洒。
表情说话都带着幸灾乐祸。
欧诺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苏栗就拉着欧诺离开。
欧诺的视线落在苏栗的肚子上，“苏栗，你挺着大肚子，我劝你别瞎操心，小心把自己整坑里。”
苏栗没有回应。
散场的时候，苏栗是跟着裴棠一起走的。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阻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眼里，不会有人碎嘴子。
走的时候，苏栗跟裴棠说，“欧诺的情绪很不好，你要派人看着她。”
“嗯。”
欧诺跟裴战西还没有离婚，那就还是裴家的人，裴棠会把这些后事处理好。
刚上车，欧诺就跟了出来。
她泪流满面，哀求道，“栗子，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几天？”
苏栗见她那副模样，实在不忍心。
裴棠摩擦了一下苏栗的腰肢，“去吧。”
苏栗就下了车。
欧诺很小心的搀扶着苏栗，抱着她小声抽泣。
苏栗一手安慰欧诺，回头看向裴棠，跟他道别。
程旧开车离开。
摇上车窗之后，裴棠望着前面的路，想起刚才苏栗下车的场景，心里没由来的扯了一下。
……
苏栗问欧诺现在住在哪里。
欧诺还住在之前裴战西买的那个小区里，欧诺说，“晚上我守灵堂，你暂时住在主宅吧。”
苏栗心里微沉。
主宅里没有裴棠的属下，裴令城回来了，最忌讳裴棠的人在四处埋伏。
但是眼前的欧诺，这个样子她又不好怀疑。
“好。”苏栗说。
一起进去的时候，苏栗看见一群下人在忙活，来来回回的走动。
宅子很大，空旷凄凉，人再多都显得不热闹。
苏栗挺着肚子，下人就会主动让开，苏栗抬脚上阶梯，还有人来搀扶。
“谢谢。”苏栗抬起头，看见大门内有几个女佣走出来，拿着盘装的贡品。
苏栗的动作微顿，视线落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那女人长什么模样她没看清，只看见她缓慢前行的背影。
欧诺见苏栗一直盯着，也好奇的看过去，“栗子，你在看什么？”
苏栗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还以为是我的朋友。”
欧诺没在意，两人搀扶走了进去。
苏栗脑子里风起云涌。
那个女人有一头很长的秀发，乌黑浓密，跟自己很像。
而且那身段，也是像极了自己。
苏栗问欧诺，“最近宅子里有招新佣人吗？”
欧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很快道，“不太清楚，我不怎么回来。”
刚才欧诺短暂的躲避，苏栗都看见了。
苏栗心里微紧，谨慎的想着事情。
所以后来在卧室休息的时候，苏栗给裴棠打了个电话。
有一个佣人身段跟自己很像，仿佛不是什么问题。
这种巧合太多了。
裴棠安慰了几句，苏栗就觉得满足了，裴棠就是她所有的安全感。
“欧诺状态不好，我可能还要在这多陪她几天，你别担心。”
裴棠离主宅也很近，这个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挂了电话，苏栗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淡去。
外面传来敲门声。
苏栗本以为是欧诺，结果打开一看，是宋安雅。
她愣了下，恭敬道，“宋夫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