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七皇子这个命令一下，大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打断人家出殡的队伍也就算了，还要当街掀棺材板查看尸体，这也实在太冒犯了。
凤元歌皱了下眉头，神色一如既往的哀戚：“七殿下，先夫新丧，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可是，七皇子哪里是会善罢甘休的性子？他冷冷地看着凤元歌说：“公事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本宫还没问你，好端端的不在京城办葬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是不是心虚？”
凤元歌还是礼貌地解释道：“自然是在京城治丧更好。但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边州，一是为了替先夫治病。热毒太过凶猛霸道，传言唯有边州极寒之地才能压制缓解。
“二是先夫生前戎马边州，对此地深有感情。人之将死，便想来此地看一看。可没想到……”
凤元歌说到后面，很自然地哽咽了声音。
“没想到君夜凌死了？”七皇子又追问道，“他是在半路上死的，还是到了边州才死的？”
瞧他那倨傲的神情，一副审讯犯人的架势。
凤元歌看得十分反感，但却不好发作，只好咬着牙道：“半路上。”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凤元歌回头一看，凌夜的棺盖已被劈开，碎裂的木片在周围散落一地。
至于是谁干的？
七皇子就站在旁边，手上还萦绕在元气波动。
负责扛棺的暗卫脸黑成了锅底。要不是凤元歌一直眼神暗示，他们只怕要和七皇子大打出手了。
一袭白布包裹，能大略看出死者的身形轮廓，与凌夜大差不差。
这可是凤元歌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具合适的尸体。
为了更逼真，她还特地给尸体灌了点寒力和热毒，模拟凌夜的状态。
七皇子眉头突突直跳。虽然那个讨厌的对头已经死了，他本应该非常高兴、欣喜若狂才对。但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君夜凌有多难缠，他实在是心有余悸。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心里暗暗诅咒，希望对方快点儿死。
他明里暗里不知道耍过多少手段，但很可惜，君夜凌一直活得好好的。
久而久之，七皇子都快绝望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恨之入骨又不能把对方怎么样的状态。
现在，君夜凌突然死了，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突地，七皇子心一横，一手扯开了尸体上的白布，死者的脸顿时暴露出来。
不少暗卫也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往尸体的方向看去。
虽然死者脸色青黑，但大家都看得清楚，这就是凌夜那张熟悉的脸。
七皇子对这张脸恨之入骨，自然不会不认识。但他还是不放心，又瞅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就是那个人。
“君大人英年早逝，可惜啊！”七皇子闭了闭眼睛，一脸惋惜的样子，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流泻出一丝笑意。
凤元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糊弄住了七皇子，后面就好办些了。
但她面上不表露，眼神里依旧带着几许沉痛：“殿下既已检查完毕，可否放我们离开？”
七皇子少了一个心头大患，大喜过望，那副正经脸都快绷不住了。听到凤元歌的话，他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凤元歌带着手下们道了谢，委委屈屈地折回去，重新准备了一口棺材，又上了路。
七皇子在旁边看着，心情十分畅快。他甚至对手下说：“你们发现了没有？君夜凌死了，这个嚣张的女人都收敛了不少。也是，从今往后，就没有人给她撑腰了。凭她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呢？”
两边的手下都连连恭维：“还是殿下厉害！那什么君夜凌，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就凭他，也敢抢殿下的风头！”
七皇子眼珠骨碌一转：“不行，跟父皇汇报这件事时，我还得加工一下，让父皇知道我是出了力的。不然的话，君夜凌岂不是白死了？咱们可不能放过这次大好机会呀！”
马上有懂事的属下凑上前：“殿下英明！要是朝中那些大人得知，就连君夜凌那样可怕的大人物都斗不过殿下您，他们肯定会纷纷倒向您的。”
七皇子没有说话，但脸上露着笑容，显然对手下的恭维颇为受用。
凤元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带领大家来到选定的地点，恭恭敬敬地给遗体下葬，又弄了个简短的告别仪式。
不少属下都是情绪低落，满眼的伤痛掩都掩不住。
凤元歌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但现在七皇子的人还没有走，她还不敢放松。
等到葬礼的事操办得差不多了，凤元歌才带着大家回去，并为七皇子一行人大办接风宴。
说是大办，实际上却很寒酸。
凤元歌话说得客客气气：“不知殿下今日入边州，又赶上丧葬大事，未及远迎，还请恕罪。因近日为先夫治病，耗费良多，又兼玉矿经营不善，已然破产，宴会恐怕失于简陋，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七皇子扫视一圈，看那宴席十分粗陋，心里颇有些不屑，但是脸上却表现得温文尔雅：“哪里哪里！你们最近困难，本殿都看在眼里。念在你们劳累了一天的份上，本殿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去休息吧！”
凤元歌连忙客气道：“那怎么行呢？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们怎能不好好接待？那不是太失礼了么？”
七皇子便带着手下坐下来，装模作样地吃了几口饭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平时待在宫里，山珍海味吃惯了，一个个嘴巴都养刁了。
凤元歌却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客气地劝酒。
没过一会儿，七皇子又提出要离开。
这一次，凤元歌就不再挽留了。她带着一众手下，遥遥行礼，目送着七皇子一行人走远。
一直等到那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凤元歌才放下心来，亲自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