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位纤腰若素、楚楚动人的女子,那张脸并不出彩,可艳丽的妆容却让她平添了几分魅惑味道。
这可不是英红的面貌。
苏莞然慢慢退向床边,神色却几位冷静,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手上的那把长刀,只是有些好奇。
“你是谁?”
女子莞尔,赞赏地看了眼镇定自若的苏莞然,上下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眼底却闪过几分不善,“近看果然是美人,可惜了,我平生最讨厌美人。”
“因为你丑?”苏莞然毫不客气道。
女子嗤笑,长刀横在门前,没有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反道:“可惜了,美则美矣,就是笨了些。”
她不屑地扫视着满屋子的人,倨傲之色越加明显,“枉我亲自跑一趟,还以为南王府是个什么龙潭虎穴呢,也不过如此。”
形势逆转,叶言心忙跑到她身后,紧张地看看外面,“你就这么进来了?外面的人怎么办?”
“怕什么?苏莞然不是帮你把人都调到外院去了?凭她们,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杀了就是。”女子轻描淡写地说道,竟将人命视为儿戏般漫不经心。
齐嬷嬷冷了脸,“太妃的毒也是你下的?你就不怕南王府的报复吗?”
那女子望天翻了个白眼,顽劣地摸着嘴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床前那堆不堪一击的“老弱病残”,颇有闲心地问道:“哦?那敢问天朝的战神准备怎么报复我啊?”
苏莞然目光阴沉地打量着她,“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心肠倒不是一般的狠毒,怎么,你跟南王府有仇?”
“仇倒算不上,就是想试试这所谓的‘铜墙铁壁’到底有多坚不可摧,结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女子撇嘴,“轻而易举便叫我搅得天翻地覆,这南王府也未免太名不副实了些,没意思。”
大言不惭,有你栽跟头的时候。
苏莞然不动声色,见一旁的叶言心面露焦灼,心下一动,故意道:“你这丫头也未免口气太大,你所谓的‘轻而易举’,若不是叶言心忘恩负义背叛自己的姨母,你以为这明月楼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女子果然变了脸色,冷瞥着叶言心,“她?”
叶言心素以习惯了她的不屑语气,此时大功将成,她实在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忙催促道:“够了,不要多说废话,快把她们解决了,等会表哥回来咱们就来不及了!”
战神的名头得来非虚,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女子虽不满叶言心对自己发号施令,却还是将自己的刀拿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芸娘呵斥。
“别担心,我下手很快的,你们不会很痛,”女子舔着刀口,暧昧道,“等你们都死了,叶言心便会向外宣布,太妃顾闲静彻底发疯,失手杀人,而后顺理成章的成了南王妃,而我……”
“拿着你的赏金,有多远走多远!”叶言心不耐道。
“啧,真无情啊。”苏莞然竟还有心思调侃。
女子轻轻的“嗯”了声,“你不怕?”
“死吗?当然怕了,”苏莞然慢慢在床边坐下,侧头对芸娘抬了下下巴,“我这几个丫头抽空大声喊个救命,应该有用吧?”
停在外院的人虽然隔得远,但不至于连这么多人呼救都听不见,齐嬷嬷不由得松口气。
可那女子却突然失笑,慢悠悠地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吐了吐舌头,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般,不好意思道:“哎呀呀,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们还能出声。”
苏莞然微怔,看着那女子手中的竹筒心下一惊,一股不妙的预感从心底窜起。
“芸娘,快叫人!”
芸娘不待她吩咐,已经往窗户边跑去,耳边却传来呼啸之声,一把椅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径直飞向了她的后背。
钻心的疼瞬间传遍全身,芸娘一声惨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女子将手中的竹筒扔向她们。
竹筒落地,怪异的浓烟从竹筒里疯狂窜出,眨眼便将所有人的淹没。
苏莞然自恃早有计划,四周又是自己的人,所以放心得很,却没想到这来历不明的女人招数千奇百怪,登时被呛了个红眼塞心。
嗓子好痛,就像被火烧了一回。
苏莞然捂着嘴巴狠狠咳了几声,却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惊诧地左右看看,见芸娘和齐嬷嬷也在捂着嘴巴咳嗽,顾闲静更是趴在床上涕泗交流,捶床痛哭。
但是,没有声音,静悄悄的,就像所有人都失声了一样。
其它人也很快反映了过来,可就在此事,浓雾之中,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迅速逼近,“美人,抱歉了,黄泉路上可不要怪我,谁让你是南王府的人……死吧!”
苏莞然头皮发麻,眼前刀光一闪,下意识地从袖中掏出了绝刀匕首,闭上眼胡乱挥舞。
只听铮铮两声,苏莞然手臂一酸,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两臂瞬间发麻,女子吃惊地“哦”了声,“好锋利的匕首,不错,我要了。”
你也配!
苏莞然咬牙。
慌忙睁开眼,却看不见浓雾中的人影,急得说不出话,便狠推着身边的人散开。琴丫头倒也聪明,知道所有人聚集在一处就是等死,便拽着人往窗边跑去传信。
那厢,女子一击不中,手中的刀还断在了地上,眼中却兴趣更盛。
分明同出浓雾,她的眼睛却像是与众不同似的,将所有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不慌不忙地要来抢苏莞然的匕首,踩着梳妆台扑向苏莞然。
苏莞然反应极快地往前躲,尽量往通风口去,却不想还没几步便听霹雳哐啷几声,像是有什么人倒在不远处,顿一跺脚,往那边看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一双灵秀天成的眼睛从面前闪过,看似瘦弱的手却像铁钩一眼抓住了她的手腕,朱红嘴唇勾出的笑容,让人浑身发寒……
“抓到你了。”她嬉笑着伸出手,掐住了苏莞然的脖子。
可蓦地,那手还未收紧,便蓦然一松,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莞然像是绣球一样被人甩飞了起来,自己小腹也是猛受一脚,痛到眼前发黑,瞬间倒飞出去!
苏莞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扔上了海面孤舟,在壮阔波澜里被颠簸得不知东南西北,胃海不停的翻腾,若不是咬紧牙关,已经吐了十几个来回。
这是哪个侍卫把人当布袋一样甩?本王妃要扣他的工钱!
待苏莞然脚底终于站稳了,尚未不辨东南西北,眼前天旋地转的场景才稍有一点清晰,脸色一青,手臂扒拉着一人,“嗢”的一声吐了出来。
依稀间,她似乎听见了什么人的抽气声。
苏莞然吐得近乎虚脱,嗓子却反而好了些,闭着眼睛靠着那人沙哑道:“哪、哪个混蛋敢甩老娘,呕,你别等我……缓过气来,扣光你工钱,你给我记住——呕!”
又过了好半晌,苏莞然才终于舒服了,睁开眼一看,登时愣住了。
“好、好多人!”
真的是好多人。
那桌子上、房梁上、窗台上,不知何时竟站了二十来名侍卫,顾闲静和芸娘等人不知怎的被左右分开,狼狈不堪地被人扶着,“小凝”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一脸呆滞地盯着她。
苏莞然猛然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对上了拓跋连城嫌弃避开的脸,只见他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拈”着自己的手臂,闷声道:“娘子,你……介不介意站远点?”
苏莞然嘴角一抽,“呕……”
众人:“……”
“来人,”拓跋连城忍无可忍,脸色铁青地看向那如蝙蝠一样挂在房梁上的黑怀,嘴角一抽,“把窗户统统打开,带太妃等人出去。”
黑怀尴尬地收了脸上的笑意,忙对自己的同僚使眼色,众人顿时如潮水般散出了明月楼内院,来到了院子里。
府医早已待命,芸娘痛得昏死过去,直接送回了明月楼。
苏莞然手脚发软地被人扶出了明月楼,拓跋连城摸了下面具,将外裳整个脱掉,直接扔在了地上,声音冷到了冰点,“把人给我带出来!”
“咳咳!”苏莞然在台阶上坐下,嗓子眼一阵阵的又开始痛起来,眼睛都忍不住发红,“这什么东西……咳,好难受。”
拓跋连城蹲下身,递给她一杯水,柔声道:“先簌簌口。”
苏莞然求之不得,簌了口,又喝了半杯茶,闭了闭眼睛,心里才慢慢舒坦了起来。
浓烟具散,明月楼内殿空无一人,侍卫拖着两个人走了出来,一人几近昏死,方才那嚣张顽劣的活力全无,像虾米一样缩在地面,不停抽搐。
而叶言心,苏莞然看过去时,竟呆了一下,“她怎么了?”
叶言心竟然也缩在地上,而且看起来,伤得好像比那女子还要重,那整条手臂都划拉开了口子,看起来极为可怖。
“中刀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拓跋连城似乎不想细说,迅速扫了眼另一旁满脸泪水的顾闲静,默了默,“黑怀,把母妃带去明月楼休息,去传太医。”
黑怀颔首,上前却请顾闲静,顾闲静却拼命摇头,虽然说不出话,但意思却极为明显。
她不走。
黑怀无奈,只能看向拓跋连城。
暗暗叹息,拓跋连城走向顾闲静,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娘,你放心,我不会杀她的。”
顾闲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
不想,叶言心却坐起来,冲她吐出口血水,“假惺惺,谁稀罕你的假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