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双面坏女人 第十二章 手段
“我也没说你讲的是谎言啊。”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安静的表情就变了几番，姜静烟则仍旧是若有似无地笑着。她表现得越是得体，就意味着风平浪静的狂风骤雨会有多么的强烈。
“我的意思是，安小姐有可能没有将全部事实告诉大家。正常人也可以想象得到，安小姐人生大部分的时间均是与父母一同度过的。这意味着彼此之间最是了解熟悉，你之所以怀疑父亲，我相信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而这股风，究竟是什么？”
“反对！”胡律师大声道：“原告律师诱导证人。”
“反对有效。”
“不好意思，既然含蓄的说法得不到辩方律师的理解与认同，那么我就把话说得明白些好了。”姜静烟环视旁观席，诚恳的对上每一个人的眼睛。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明亮，教人不知觉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证人是否与我的当事人，也就是死者李宣谈恋爱？”
安静眼神闪躲，垂着脑袋，掰动手指的动作更粗暴了。
“证人与死者李萱是大学同学，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谈恋爱……诶，胡律师，你在反对前，我也要声明。我不是在胡乱推测，至少有百人，包括安小姐的年级辅导员全可以作证，他们的的确确是在谈恋爱。”
“我们，我们谈恋爱又关你什么事？”安静捂着嘴，似乎呼吸困难地道：“我要下去，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让我下去！”
法官犹豫地抬起锤子时，姜静烟摆摆手，“死不了的。李宣死了这么久，她也没殉情，眼下更不会死。”
“原告律师，注意你的言辞！”胡律师早就被提醒过姜静烟嘴皮子又快又狠，就是法官敲锤的工夫，她就能将证词迅速清晰的说完，这一点绝对不容小觑。
“法官大人都没有批评我，你给我闭嘴。”姜静烟指着胡律师贱兮兮地翻白眼。
法官再也憋不住了，敲完锤，疲惫地捏着鼻梁，“原告律师，我现在就要批评你了……你也给我闭嘴！”
“好啊，反正我也问完了。”姜静烟在嘴边做了个拉锁的姿势，法官恨不得把锤子丢她脑袋上。
安静本身就是姜静烟的证人，加之她情绪不稳，胡律师没问几句话，就中场休息了。
每一次姜静烟上法庭，都像是战争。她可能不累，其他人的神经都被高度绷紧，包括法官也被她搞得晕头转向。
人们只道她是嘴*巴坏的古怪律师，却不清楚她背后付出的艰辛。
卢桃李是明明白白的，她的每一项成就不是凭空得来的。
姜静烟每天都会保护喉咙，练习发声，绕口令。他还见过她含着数颗珠子锻炼口速和清晰度，结果一不小心吞了好几颗，为此跑到医院催吐，折腾得她一夜之间就瘦了一大圈。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然而深知这一点的姜静烟常常为可怜人提供免费的午餐。
不管是卢桃李，还是周婉芝母女，亦或是得了肾病的双胞胎女孩儿，都承过她的情。
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也不在乎别人还不还这份恩情。
姜静烟就是姜静烟，独一无二地行走在自我世界的女人。
让人心疼又感动的女人。
休息过后，再开庭，安静的父亲安经理走上被告台。他不善地看向姜静烟的，似乎仍旧不相信不久前还为他开脱罪责的女律师，一眨眼就出尔反尔。
果然，女人反复无常的态度比天气预报还无法掌控。
“请问被告是否知道女儿的男朋友就是死者李宣？”姜静烟刚开口问，安经理就木然地答：“我是无辜的。”
“被告不答，那么就由我来告诉大家。这位海味火锅店的分店经理是知道女儿在和一个无权无势，无家无业的穷小子交往。为此，父女俩半夜三更吵过无数次，严重影响了邻里的睡眠质量。”姜静烟朝法官的方向摊开手：“这些资料我已经作为呈堂证供提交给法官大人了。”
“啊，辩方律师一定认为我是顾左右而言他，混淆大家的注意力。实则不然。”姜静烟郑重地道：“被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任何一个爱护女儿的父母都是傻瓜，认为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的宝贝。但是因此作出偏激的手段，那就不是爱，而是卑鄙，是残忍，是无知，是冷血，是对无辜生命的单方面残害与荼毒。”
“反对，原告律师恶意揣测！”
胡律师还没能发挥光热呢，姜静烟也不打算教他有发挥的机会。
休息时分消失了的卢桃李静悄悄地推门进来，对姜静烟做了个手势。
由于能言善辩的姜律师沉默下来，专注望过去，使得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视线发现了卢桃李，并对他的手势表示疑惑。
“不好意思，刚刚我的助理告诉我一条好消息。”姜静烟噗嗤笑了一声，虽然诡异，但在场之人都不觉得奇怪了。
不蛇精病就不是她了。
“被告，你一直声明你是无罪的，人不是你杀的，那么你应该也会逝去的生命感到可惜，并且由衷地希望警方抓捕凶手绳之于法吧。这样你才能省得麻烦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法庭之上被告，不是吗？”
胡律师事前提醒过安经理，不管姜静烟逼问什么，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没罪，证据不足的前提条件下，谁也拿不了他。除非姜静烟神通广大到能变出证据来。
安经理也了解姜静烟的辩论套路，即便一直没上当，此刻也不禁随后应了一句：“那是当然。”
“那我在此恭喜你了。”姜静烟抚掌道：“安经理，凶手，也就是那伙小混混中的主犯被抓住了，正在提讯的过程中。”
她转向法官：“很抱歉，在胡律师趁着休息解决尿意时，我与警局取得了联络，确认了这一消息。因为是才发生的事，又与本案关系密切，不得不再次提。提交给法官的资料中暂时没有记录在案。”
特殊情况特殊考量，法官敲锤表示对此证据予以肯定。
记录员是全场最淡定的一个人，比姜静烟还要淡定，她不是第一次和姜静烟打交道，也由此练就了超快的打字速度，被同事们称为神之一手。
一切全拜姜静烟所赐。
很快，姜静烟的话就得到了证实，法官听到汇报，点点头认可地道：“原告律师可以继续提问了，凶手确实落网。”
姜静烟的胡说八道的诈欺行为安经理能够不予理会，法官都加以明确的话，就不可能会是假的。
适才还一派傲然，顺着姜静烟的问话就答也希望抓住凶手的安经理心里一咯噔，恨不得落荒而逃。
他给的钱够多吧。
那个混球的嘴有够严的吧。
收了他那么多钱，不严也得严呐。
姜静烟没有忽略安经理微微颤抖的身形，笑得愈发意味深长。
“安经理，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你说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就算外表强做镇定，是个贼就会心虚。”姜静烟问：“被告，很遗憾，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害怕得晚上睡不着觉……警方不光是抓住了凶手，并且得到他的证词，证明你，”她指着他，凌厉地喝道：“就是杀害李宣的幕后主使者！李宣堂兄的死倒是出乎你的意料，你的目标一开始就只有纠缠女儿不分手的李宣一个！”
也不知是事实暴露吓到了，还是姜静烟尖利的女音刺激神经，安经理往后一退，撞到了护栏。
他无措的张望，对上也站起身紧蹙眉头的胡律师的目光，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充斥着“完了完了，还是说出去了”的心声。
法官没有敲锤，是不是代表姜静烟没有骗人？
是啊，姜静烟总是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她那么厉害，比法官还早地就知道凶手被抓了，更何况警察审讯的结果了。
“你身为父母难道就不觉得可耻吗？你就是这样给你的孩子做榜样的吗？唆使地痞杀人，难不成余氏集团专门培养安经理这样的精英分子吗？那社会岂不是永远处于不安分的混乱之中？！去饭店吃饭还要担心会不会被经理盯上，招惹杀身之祸？被告！你的女儿为什么怀疑你？为什么背叛你？为什么指责你？！她是不孝，可她懂得杀人是天底下最大的罪孽，也无法忍受亲生父亲杀害爱人的事实！她不仅仅是臆想，而是通过二十多年的相处，比任何人都明白，幕后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你！是一边说着爱她一边高高举起屠刀的爸爸！！！”
法官正打算在吩咐庭警去联络警局，证实姜静烟证词，不料，被她逼得走投无路的安经理就嘶吼道：“是那个臭小子不要脸！我女儿那么好，嫁什么人不行非得是他？！我给他钱他不要，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死了也是他自找的！我作为爸爸，怎么不会为女儿着想？！”
在旁观席角落中的安静哇的一声就哭了，哭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做的？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不是都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