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伪女尊时代 第二章 报仇
给丞相府唱戏所赚的银两足够戏团一年的开支。
可本该最为欣喜的团长或者是老板的姜静烟则是枯坐沉默，声音萧索又寂寥。
一直把她当成自己孩子的老戏骨不由坐到她身边，决定做个贴心的听语者，她会像真正的母亲一样耐心的任由姜静烟牢骚，将温暖的怀抱借给她，将可靠的肩膀送给她。
“不管遇到什么事，团长都可以对我讲。”老戏骨揽着姜静烟的肩头，轻轻拍打，如同安抚弱小的婴儿。“我永远不会嘲笑你，永远会支持你，理解你的。”
“你真的可以理解我？”姜静烟无精打采地瞥向老戏骨，见其郑重其事地颔首，利落的嘴皮子便蹦豆地不停歇：“我发现我再次被个混蛋东西被坑了。”
“花容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
“和花容月貌，狗腿鸡蛋的没有关系。”姜静烟的说法令老戏骨头如斗大：“是系统这个该死的混蛋。”
“姓西，名桶？”这是何等奇特的名号？天底下会有人叫这名字？！
”然后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男人，叫宁丝路，他是这次任务的对象。“
“所以，是两个……男人？”或者是一对狗男女，欺骗了姜团长的感情？任务对象又是什么东西？
“不，就一个人，就是宁丝路一个人。”姜静烟站起身在老戏骨面前垂首踱步。“好巧不巧，宁丝路就是我找厕所解决生理问题一不小心碰见的梨花带雨男。你也知道的，我当时宿醉，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实在没忍住，竟然吐了他一身。”
“最可恶的是，我以为就此告一段落。我们可以默默地忘掉彼此，相濡以摸相忘于天涯。不料，我通过系统得知，冤假错案的拯救目标就是宁丝路。现在他还没有罪，但他很快就会因为被指认犯罪入狱。”
“所以，还是两个人？”不是，一个叫西桶，一个叫宁丝路吗？
“不对不对，是一个，就一个。”姜静烟的步伐越来越快，在老戏骨面前几乎快飞起来似的换动腿脚。“更关键的是我弄脏了他，从胸到脚，从里到外，全脏透了。我甚至看见了他腰带上挂着半只我没能消化的大虾，好可惜。”
“我怎么可以这么浪费，那么大的虾放到后世很值钱啊。这个年代无核辐射，无石油泄漏，无养殖转基因，多新鲜的大虾啊！”
姜静烟陡然停下，一拍大腿，期待地凝视着老戏骨问：“胡婶婶，你听懂了吗？”
老戏骨瞪了她一会儿，木无表情地扭过头定格了片刻，认真地答：“都听懂了，我这就去准备醒酒汤！”她边急速行走，边嘀嘀咕咕：“都过了一夜了，酒劲儿怎么还没过？”
姜静烟再次落座，拔高声音追喊道：“我讨厌醒酒汤！……要不是醒酒汤，也不会害得我肠胃崩溃……”
她一点儿也不想接受此次的任务，宁丝路会把她人道毁灭的？
要是谁敢吐她，她一定会代表月亮太阳了谁！
没多久，老戏骨就端着醒酒汤，极其严肃地逼着姜静烟全喝光。
她看着用盛酸菜鱼的盆端上来的醒酒汤，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幸而，关键时刻，戏团里负责跑腿的小伙子连蹦带跳地冲进来了。
老戏骨皱皱眉，终究还是由着姜静烟把醒酒汤推到一边，以她平生少见的专注与热情招待跑腿小子。
“聚香楼请我们去唱戏，出场价就高达五十两！只要唱一次就有五十两进账！”才年满十二的小家伙扯着姜静烟的袖子，撒娇道：“老板，你不会不答应地对不对？”
以前穷苦的岁月，整个戏团一干人一个月的吃嚼费用一两银子都不到是常有的。然而，就是如今声名开始传开，也少有唱一次就五十两。
最近他们是鸿运当头啊！
“那我们还等什么，即刻出发！”姜静烟迅速逃离现场，醒酒汤什么的，还是留给醉生梦死的人吧。
普通的酒楼是请不起华夏戏团这样的人口众多的大型剧团，聚香楼却是京城第一号，据说幕后的靠山正是当今太女。
一如既往，姜静烟身为老板，在后台与聚香楼的掌柜互相恭维，戏子们在前面为点名他们的几个纨绔子弟们唱戏。
今日聚香楼顶层全被包了下来，中间留了一片空场地专门提供给戏子们表演。
表演的剧目类似越剧一流，姜静烟不懂得欣赏，他们唱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姜静烟正口若悬河地对掌柜聊着满汉全席，就见店小二慌慌张张地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三字并成两字地喊：“姜板，不好，雅，雅间客……”
“我明白了。”姜静烟一抬手，提起几乎拖地的衣摆，就往顶层跑去，徒留聚香楼掌柜惊诧不已地感慨：“这都能明白？”
到了五层，姜静烟还没掀起帐帘，就从里头飞出一盏粉彩鸟虫花蛊啪嚓碎了一地。
这都是古董啊，古董，太浪费了。
浪费就是犯罪。
她要正义地登场了。
帐帘一挑，场中那个蜷缩成大青蛙状的正是当前华夏戏团的台柱月貌。
他抬袖挡脸，隐隐能听见他救护车般地涕泣声。
“你们华夏戏团不号称华国第一吗？如此低水准污了小爷的眼！”几个瞧着就浪荡的贵公子哥们围聚在几案后，朝月貌等戏子指指点点地嘲笑。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小爷要问问她该怎么赔偿小爷被你们毁掉的雅兴！”
叫嚣呼喊的不是别人，正是宁丝路。
姜静烟恍然大悟，这不是财神到了，是煞神寻她报仇来的！
正义输了。
她安安静静地来，再安安静静退场，挥一挥衣袖，不会带走一片云彩。
可惜，某人就是要活捉她，眼尾余光一撩，就敏感地觉察到她的动向。
“姜，老，板！”宁丝路一腿屈放，一腿翘起，意态慵懒地坐在柔软华贵的皮毛席垫之上，搭在膝头的手臂轻握着一杯清香四溢的酒水。
他晃得水酒打成漩涡，点点滴滴地飞溅，口吻与酒一样淳甘诱人，又嚣张至极：“既然姜老板来了，何来不打招呼就溜的道理？”
姜静烟脚步一滞，抬头便见宁丝路斜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好吧，他需要泄愤，她就屈尊降贵地道歉成全他那小小的自尊心。
就当宁丝路以为姜静烟会诚惶诚恐时，她竟然挺胸抬头蹭蹭几步走了过来，弯下腰，双掌一拍几案，与坐着的他平时。
他不禁向后一仰，躲开她这份咄咄逼人的气势。身为太女内定未婚夫的他再是装得轻佻，实际也和任何一个贵公子没有差别，男女大防，比谁都清楚。
宁丝路曾一度希冀太女会出于他举止轻浮的缘故，放弃娶他。后知后觉地才了解，即使太女会放弃他，这辈子想要再嫁个门当户对的好女人，于他的名声也很难了。
太女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太女，那个女人是变态，此刻盯着他的女人也不正常。
“小人诚心诚意向宁少爷道歉。”姜静烟五官登时变化，可怜巴巴，委委屈屈地耷拉着，形成一副可笑的“囧”状道：“宁少爷批评得对，小人的戏团就是下里巴人的小玩意儿，上不得大雅之堂，真真污了宁少爷的眼。小人虔心悔过，定会铭记宁少爷的箴言，励精图治，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姜静烟越讲越吓人，其他凑热闹的公子哥们哭笑不得收声；或是惜香怜玉，认为她长得国色天香，心里软成绕指柔，或是男女有别，不好意思对姜静烟多加为难，或是事不关己，冷眼待宁丝路这位日后皇帝凤主之人会作何反应。
宁丝路遭遇的人生第一次凄凉就是姜静烟赐予的。丞相的公子即便是太女有意求娶也是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给他母亲三分颜面。
昨晚，他辗转反侧，痛恨姜静烟害得如此狼狈不堪。愤愤中，她吐他一身酒污一度压过要嫁给太女的悲伤，令他火冒三丈。
要不是夜幕降临，他都想立即去抓小小戏团的女老板，把她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宁丝路变得期待，期待天亮时分，再度见到姜静烟时的情形，她铁定怕得屁滚尿流，磕头求饶！
此刻的他却是局促不安，结结巴巴地指着姜静烟怒斥：“你离我远点儿！你疯了？”
说着，宁丝路酒壶一扬，酒水兜头兜脸地淋得她像是洗了澡。
“哈哈，落汤鸡！”宁丝路得意洋洋地大笑。
她眼波流转，冲着宁丝路抛了个媚眼，当即就迷得在场众男心头狂跳。不知谁激动地踢了一脚几案，花果美食便铺洒了一地。
“味道不错。”她戏谑地道：“多谢宁公子赏赐，要不然小的哪有资格品尝到这种美酒？”
她噗通跪到宁丝路旁边，一下子抱住他的胳膊，几乎撒泼打滚地哀嚎：“你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养家糊口也不容易。这么多人的吃喝全靠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你是放了我，放了我，还是放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