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之 获生机
弯弯蹲在石后,默默计算着来人的距离,听声音这人已经走到溪边,正低头想捧水喝,动作突然顿住,厉声喝道:“是谁?”
声音有些嘶哑,隐隐带着砂砾之音。
弯弯眼神一凝,如白龙般冲天而起,从石后跃出,带出的水泼了对方一头一脸,离光在水光中犀利而出,劈了下去。
对方动作竟也不慢,“锵”地一声,擦出电光火石,离光被对方手中一把黑铁大刀架住。黑铁大刀厚且沉重,以离光之锋利竟也只能在上面砍出道小小的豁口。
弯弯一招没有砍断对方兵刃,正欲变招再攻。
对方突然“咦?”了一声,收刀后退数步,诧异道:“你不是朔军,你是谁?”
弯弯这才看清,对方是个半大不小的男孩,身高比自己高些,披着兽皮,脖子上挂着兽牙碧玉,头发蓬松结成小辫,额间用兽血点了个火焰的花纹,不是中原人的打扮。
“你是山阳人?”弯弯收刀不再进攻,眼神里带出些警惕和窥探的意味。
那兽皮少年甚是狡猾,避而不答:“你又是谁,难道是昨天救了祁莲阿母的那个中原人?”
弯弯一听,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点头道:“阿母和虎儿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兽皮少年笑颜逐开,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子,兴高采烈地收起黑铁大刀,亲热地凑过来,大刀阔斧地拍着弯弯肩膀,道:“真的是你们啊,你的样貌打扮和祁莲阿母说得一模一样,阿母让我来找你们,我已经沿着溪流找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
这少年小小年纪,力气却奇大,一掌掌拍在弯弯肩上,弯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得颠倒挪位了,为避免花样年华就早早去看阎王,赶紧移开身 子,急道:“阿母还惦记着我们啊,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同伴受伤了,急需伤药和食物。”
“放心吧,我帮你把他带回部落,阿爷会医治他的。“兽皮少年拍着胸 膛 点头:“听阿母说,你身手很好,心也很善,她差点掉下树桥,是你把她扶过去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呢,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小。”
弯弯鼻子里哼了一声:“切,你自己很大么,臭屁小孩装大人,半斤笑八两。 ”
兽皮少年听不懂中原的成语,有些呆滞道:“什么半斤,什么八两?”
弯弯懒得理他,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兽皮少年也不生气,打量着弯弯,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挠挠头,诧异道:“可是,你怎么像个女人?”
此时弯弯一身湿透,虽然年纪尚小,身材稚嫩,没有什么曲线可言,可是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肩,脸上黑色药膏洗掉,露出白腻如玉的肌肤,容色清丽,稚气秀美不可言说。
见兽皮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弯弯抱着肩膀,很是尴尬,随即恶狠狠地扑过去,抓着对方的胸 口衣领,怒道:“谁说小爷像女人,小爷那么有男子气概,你瞎了眼睛说我像女人,你听说过黑云骑里有女的吗?”
兽皮少年垂目看看抓着自己衣领的小手,心道:“也对,这小孩又凶脾气又大,动作粗野,除了脸蛋漂亮得要命,确实没有半点地方像女人。”
见兽皮少年只是呆呆看着自己,弯弯急了,手上用力大声道:“小爷是堂堂黑云骑兵,你敢说我是女人,小心我揍你!”
兽皮少年见她急得小脸通红,立刻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女的,你只不过有点娘娘腔。”
弯弯顿时气结,小手颤抖着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兽皮少年想了想,又道:“你们是黑云骑?黑云骑真的来救我们了?”
弯弯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呆头呆脑,傻里傻气,但见他态度还算诚恳,便松开了手:“当然,知道山阳被围困,我们连觉都不睡就赶来了。”
兽皮少年闻言感动得很,大声道:“难怪阿母说,你们是了不起的英雄。”
一边说一边解 上的兽皮,递给弯弯,道:“给你,山里凉,你全身都湿透了会生病的,我叫拓跋宏达,今年十四岁,你呢?”
弯弯把兽皮乱七八糟地裹在身上,老气横秋答道:“我叫弯弯,今年……呃……不知道几岁,可能和你差不多大。”
拓跋宏达根本不信,站起来和弯弯比了比身高,发现她比自己矮了有半个头呢,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个子那么矮,胳膊腿没半点肉,你不可能比我大,以后要叫我声哥哥。”
切,小爷出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追兔子呢。弯弯万分不屑,也不想多费和他争辩,撇撇嘴,掉头就走,带着拓跋宏达去了山洞,拨去
的枯草碎枝,走进洞内,只见楼誉依然昏睡不醒。
弯弯紧张地摸了摸楼誉的额头,见温度没有升高,方才放下心,转头对拓跋宏达道:“你们营地在哪里,他急需疗伤。”
拓跋宏达倒也干脆,二话不说,扔下黑铁大刀,把楼誉背在背上,看向弯弯道:“你帮我拿刀,我帮你背他,你跟我走。”
楼誉身高腿长,可拓跋宏达背起来却轻若无物,颠了颠道:“他比豹子可轻多啦。”
弯弯瞧着目瞪口呆,摇头认命地去拿拓跋宏达的黑铁大刀,不料一下子竟没拿起来,乒地一声,刀又砸落地面,把坚硬的岩石砸出了一个小凹陷。
“娘的,那么重,用这么重的兵器怎么打得动架?”弯弯腹诽着,运足力气再次抱起黑铁大刀,扛在肩上,吃力无比地往前走,却七歪八扭走得好像喝醉了酒。
拓跋宏达转头一看,叹了口气,揶揄道:“怎么连把刀都拿不动,中原来的小孩儿都那么差劲么?”
弯弯勃然大怒:“谁说中原小孩差劲,你来和我比……”
话音未落,身上一轻,拓跋宏达接过黑铁大刀,直接放在自己肩膀上,扛着大刀,背着楼誉,却连腰都没弯一下,大步流星地当头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招呼弯弯:“快走啊。”
“怪胎啊怪胎。”弯弯瞠目结舌,低头瞧瞧自己瘦小的胳膊腿,暗自吐舌,小爷自诩奇葩,真的错了,原来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这个力大无穷的怪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楼誉醒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刚刚斜移到床前,在岩壁上打出斜长的光影。
待眼前的漆黑渐渐散成雾状,身周景物慢慢显出轮廓,朦胧中依稀看见一个眉眼明朗的少女坐在草榻边好奇地瞧着自己。
“弯弯……”楼誉神智未醒,竭尽全力,伸手去抓身边的少女,喃喃道:“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
少女腾地跳起来,惊喜道:“你醒了!”
楼誉只觉得嗓子又腥又甜,胸口悸痛难忍,头晕目眩,一点力气也没,虚弱道:“水……”
少女急忙倒了碗清水过来,凑到他嘴边,缓缓喂了几口。
楼誉喝了几口水,觉得眩晕好些了,神智渐渐清明,这才看清楚自己躺在一个洞穴里,身 下是厚厚的草垫,颇为厚实软和。
眼光迷茫地看向身边的少女,喉咙像被火烧过,一开口声音粗哑难听:“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