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之 狭路逢
刘征给楼誉搬了把椅子,楼誉坐下倚窗而望,笑笑道:“那就尽管揍,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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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转身扶起那老头儿,又抱起小孙女,替她擦去嘴角的血,和声道:“小妹妹,想不想打那个欺负你的坏人?”
小孙女瞧了钱管事一眼,怯怯道:“想,可是……他好凶,我打不过他。”
弯弯垂眸微微一笑:“你打得过的。”
言毕,抱着小孙女突然启动,闪电般掠近钱管事,扶着小孙女的胳膊,抡圆了,用她稚嫩的小手扇了钱管事几个耳光。
这一下速度极快,出人意料,待众人反应过来,钱管事左右脸颊都没拉下,一边各吃了两记火辣辣的铁板烧。
小孙女的手软无力,这两掌其实打得并不算重,也不怎么疼痛。
但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被人扇了耳光,并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这是明晃晃坦荡荡的打脸,打的不仅仅是耳光,打的是你曹家的脸面。
众目睽睽之下,钱管事哪里搁得住丢这样的人,这个场子今天如果不找回来,不要说会被其他管事笑话,只怕就连主子都要嫌他无能。
当下暴跳如雷,指着弯弯,尖利的嗓子已经带上了破音:“小穷鬼,今天不把你撕碎了,我就不姓钱。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小孙女在弯弯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弯弯将她放回爷爷怀里,安慰道:“小妹妹不要怕,我耍猴戏给你看。”
老头儿眼含泪花:“小英雄,他们是曹家的人,惹不起的,老头儿拖累你了,你还是快走吧。”
弯弯天 性 不羁自由,若不是担心给楼誉惹麻烦,早就动手揍人了,哪里还用说那么多废话。
此时得了楼誉首肯,而且这个人还搬了张椅子,乐在其中地坐在楼上观战,自己如果不好好教训一下这班恶奴,怕是他都要忍不住亲自动手了。
见老头儿关心自己,弯弯心中感动,摸 摸 小孙女黄而稀疏的头发,笑道:“爷爷别担心,我厉害着呢。”
数十个家奴一拥而上,弯弯嘴角微微扯出一道狡黠的笑意,逍遥步一动,影随身移,整个人如在水雾中有影无形,快得看不清行踪脚步。
速度极快地在家奴中穿梭,所到之处,只听拳拳到肉,脚脚带风,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一声痛呼哀嚎。
钱管事只觉得眼花缭乱,只一喘 息 功夫,弯弯已经如闲庭散步般,脸不红气不喘稳稳站在原地,似乎刚才那一番打斗并没有发生。
唯有地上那些七歪八斜,抱头抱脚痛嚎乱滚的家丁们,才证明了刚才那快如流星的人影,呼呼作响的拳脚风声,并不是一个不存在的虚幻影像。
钱管事这辈子哪里见过这般出神入化的身法,目瞪口呆傻在当场。
弯弯拍拍手上的浮尘,慢慢地走过来:“现在,轮到你了……”
醉月居百米外,积雪重檐的阴影下,停着一辆马车。
一群人站在车前,距离不远不近,能将醉月居前的情景尽数看在眼里。
见钱管事吃亏,身边的侍卫要冲出去,被领头的年轻男子止住。
“公子,为什么不让侍卫们去帮忙,难道就任由那贱民污了曹家的脸面?”亲随不解问道。
年轻男子曹行一脸阴鸷,抬眼看向远处那个坐在醉月居二楼的男人,心里隐隐不安。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面容听不到声音,但仅从气度和身姿,便让曹行断定,这个稳若泰山坐观战火的男子肯定不是一般人。
能出入醉月居的贵公子多如过江之鲫,但是敢惹曹家的人却寥寥无几。
有胆子也有实力招惹曹家的贵公子之中,身边高手云集,随便派出个年纪小小的侍卫,武艺就能如此高强的,又寥寥不出一掌之数。
那人一举一动气度高华,却不失凛烈,如上好的丝绸包裹中的雪亮刀锋,看似没有一点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脊背发冷。
这样的气质只能是长期甲猬兵刃中浸 淫 出来的,非上京城中一般贵族子弟可有。
如此这般,这个男子究竟是谁?
曹行略一盘算,脑子中如霹雳炸响,悚然一惊,难道自己今天竟如此倒霉,遇到了那个冷面煞神?
强行压抑住心头的惊惶,曹行脸色发白,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掀开车帘就往里头钻。
亲随好生不解,自家公子是户部侍郎之子,曹皇后的嫡亲侄儿,平时飞扬跋扈,横行无忌,怎么这次竟如此畏头缩脚,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就像只收了尾巴的丧家之犬一样,跑得如此小心猥琐。
“那钱管事怎么办?”亲随小心翼翼地提醒。
曹行爬上马车,恶狠狠道:“钱发那个蠢货,有眼无珠,死不足惜。”
可怜钱管事不知不觉地就成了主子的弃子。
“还有禄亲王……那边总要交代一下。”亲随默默叹了口气,跟着这样顾头不顾尾,有头没脑子的主子,真是太考验人的智慧了。
曹行这才记起,今天他到醉月居是请禄亲王吃饭的,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交代道:“赶快派人到禄亲王府上传讯,就说我今天坠马受伤,不能饮宴。改日亲自上门赔罪。”
亲随惊吓到了,禄亲王就是三皇子,皇后所生,太子同胞,贵不可言。自家公子竟然为了躲这个醉月居二楼的陌生男子,放三皇子的鸽子?
不由得往醉月居那边多看了几眼,既惊且奇,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好像看出亲随的疑惑,曹行面色不善,冷哼一声像说给亲随听,又像是给自己一个下台阶:“这个人手握重兵,又蒙圣宠,深得皇上倚重信赖,不要说我,怕是连三表哥也不能轻易撩其锋芒。”
言毕,放下车帘,再不管钱发死活,一迭声地催车夫快走。不消一会,这队车马就消失在黑暗中。
钱管事刚开始还想着主子快来了,千万不能在主子面前露出怯懦乞怜的丑态,便咬紧牙关装硬骨头撑了好些时候,来回只会说一句“待我主子到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弯弯见他毫不羞愧地狗仗人势,不免好笑,下手更是有力。避开要害,只往他脸上招呼,不消一会,钱管事的脸已经肿如猪头,舌头都被揍肥了,支支吾吾把主子喊成了“猪吃”。
后来渐觉不对,主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见踪影,自己却很快就要小命不保,便墙头草随风倒,不假思索地扔掉了节操风骨,趴在地上求饶:“小爷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弯弯见他丑态毕露,摇尾乞怜的样子实在难看,便指着那爷孙道:“这些话你和他们说,他们肯饶你才行。”
钱管事爬到那爷孙俩面前,不停打自己的耳光,带着哭腔道:“老祖宗小祖宗,刚才是我不对,我是猪,我是狗,您二位别记心上,麻烦和这位小爷说一声,绕了小的吧。”
老头儿见他脸颊肿大,牙掉了几颗说话走风,心中自然畅快,又担心再耽搁下去曹家来人,给弯弯惹来杀身之祸,便向弯弯道:“小英雄,就饶了他吧。”
弯弯这才一脚踹向钱管事的 屁 股,道:“滚。”
钱管事和一群家奴如蒙大赦,顾不得满头满脸灰土,连滚带爬地跑得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