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娟坐在陈景泰的床边听到德悦的哭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陈景泰呜呜的喊着美娟,示意她去看一看。
自从那天刚子在陈景泰面前打了德悦后,就把她关起来了。
陈景泰一直担心德悦的处境,害怕刚子像对待德荣那样的对德悦。
这些天一直没有听到动静,也没有看到德悦,陈景泰以为她被刚子杀了呢!天天流眼泪,看的美娟也跟着伤心。
那天刚子就像疯了一样指责陈景泰,扇了德悦无数的耳光,德悦被打的像猪头一样。
美娟怎么劝刚子都不听,直到陈景泰被气昏过去,他才停下手。可怜的德悦早就被打的昏死过去,被他像拖死狗一般的拖出去。
美娟拼命的喊刚子,若是他杀了德悦,自己就自杀。当时她看到刚子的眼睛,因为怒火的灼烧而变血红。
她被吓到了,刚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简直就是一个暴力狂。
今天德悦的哭声让她很担心,看到陈景泰眼中划下泪水,她很内疚的对他开口。
“对不起,泰哥,我没有教好刚子。”
“呜呜。”
陈景泰摇着头,示意不怨美娟。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只是没想到报应在自己的子女身上。
刚子变成这样是他的错,那天刚子说的没有错,是他不负责任,是他将刚子变成了魔鬼。
门被突然撞开了,德悦披头散发的跑进来,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哪里还有个大小姐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路边的疯婆子。
“爹,爹你快救救娘,她快被折磨死了,刚子不是人,他是魔鬼,是畜生。”
陈德悦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一进屋就跪在陈景泰的床前,一边摇晃着陈景泰,一边诉说着。
她今天才知道娘受的罪啊!那是比死都不如的。那些针无情的扎在娘的身上,手指甲脚趾甲里,娘疼的满身是汗,身体扭曲的都不成人型了。娘用眼神祈求的看着她,那眼中的意思德悦读懂了,她是一心求死啊!
她被婆子按着看完了娘受刑的全过程,精神几乎崩溃了。跟娘比自己那些小伤小痛算什么啊?
在婆子分神的一瞬间她挣脱了婆子的手,头发被扯掉了一把她也顾不得疼了,拼了命的跑来找爹帮忙。看到美娟也在,德悦跪在美娟脚下咣咣的磕响头。
“二娘,我们错,我替我娘给你磕头,求求你放过我娘吧!她太可怜了,要不,你要是还是觉得不解恨。就杀了我娘吧!给她一个痛快吧!呜呜……”
德悦的额头都磕出血了也没有停止,她一想到娘那么可怜心口就疼。
她为自己救不了娘而难过,只希望美娟和刚子看在自己认错的份上,饶了娘或者让她痛快的死吧!
现在栖霞连死都成了奢望,每天下人都强迫她吃东西,却不给她收拾屎尿,让她泡在屎尿中烂着。
娘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被侮辱成这样?这刚子就不是人啊!他就是一个魔鬼来讨债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德悦吓得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门口,身上抖得跟筛糠似的。
一个阴影慢慢的延伸进屋里,德悦急忙爬到美娟的跟前,抱住她的大腿。
身上抖得想秋天的落叶,嘴唇哆嗦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景泰老泪纵横,看到姑娘单单听到刚子的声音,就已经吓成这样了。
可想而知他都对德悦做过什么?想到德荣那个惨样,陈景泰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有些惊恐的看着站在门口,如天神下凡的刚子。
“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我娘了?你不是说她是贱女人,不配进陈家吗?”
刚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光从他身后射进来,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屋里的三个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脸隐在黑暗中,更增加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救我,二……娘?”
德悦往美娟的怀里躲,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这样的刚子,让美娟也觉得害怕,儿子最近的性格越来越吓人,以前他只是不爱说话,现在却是整天阴沉着脸,带他回陈家好像是一个错误?
“刚子,能不能放过你大娘?”
美娟柔声对刚子说着,她害怕刺激了刚子,那天他的暴怒可真吓人,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娘,你现在心软了?那时候咱们那么求他们,你可曾见到她心软?那么多人围观你和我被欺负,可曾有一个人出来为咱们娘俩说一句话?包括他,我的父亲大人。若不是咱们命大,在那乱葬岗,咱娘俩就是喂野狗的下场。那时候,我全身是伤。你的腰也被他们打断了。还记得是谁打断的吗?就是她娘,那个成天吃斋念佛的女人,她的心是黑的。竟然用破坏你的名节来陷害你,你那时候就算是死了,也会被人骂你是娼妇,贱女人。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你曾经三次自杀,那个时候我这个亲爱的父亲,正抱着那个女人,和这几个孩子在享受天伦之乐。娘,你知道我拉黄包车的时候,为了给你省出药钱,天天只吃一顿饭,有一次饿晕倒在路边。我被人骂不敢回嘴,因为我不能受伤,我要养活你,照顾你,给你治病。别的孩子还在学堂念书的时候,我却在为一日三餐奔波。这些都是他们,是他们害的。我为什么不能报复他们?我就是要让那个坏女人,每天都生活在屎尿中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我就是要让她看到,她的儿女为她所做的恶事所承担后果。她,德悦,我本想放过她,可是她是怎么做的?一回来就喊我野种,还是当着慧儿的面。她骂你是贱女人,在咱们面前趾高气扬的。这样的人你还为她求情?”
刚子越说越激动,压抑在心底十多年的话,这次可以痛快淋漓的说出来。将栖霞和她的孩子踩在自己的脚下,看着他们向自己求饶,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德荣,回上海坐的就是我的黄包车。”
刚子看着陈景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美娟听了刚子的话,哀怨的看了一眼陈景泰。
是他,把自己好好的儿子变成了野兽,刚子心里的苦,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年自己跟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没有给刚子母爱,还要才12岁的他照顾自己。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陈景泰听到德荣两个字,眼睛瞪得很大,看起来很瘆人,眼角都几乎被他瞪裂了。
“我拉着他到了乱葬岗,啊,就是他扔我和我娘的那个乱葬岗。”
刚子怕陈景泰和德悦不知道,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德悦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惊恐,感觉面前的刚子已经疯了,他的样子看起来真吓人,那近似乎兴奋的神情更加的瘆人。
“他没有认出来我,可是我在接他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因为我把他记到这里。”
刚子一下撕开衣服,露出健壮的胸膛,指着心脏的位置对陈景泰说。眼神里带着炽热的癫狂。
“他看出来不对,喊我停下。我如他所愿停下来看着他。哈哈,他认出来我了。第一句话就是你没死?”
刚子脸上显出凶狠的模样,声音拔得很高。吸着鼻子压抑了一下,又接着说。
“他求我饶了他,说他媳妇要生了,求我放他一条生路。哦!对了,他是跪在我面前说的。”
刚子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就像是可以主宰人生命的神一般。高高昂起头,双手交差着放在身前,好像在回味一样,顿了顿才接着开口。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
屋里的三个人都木然的看着他,已经忘了害怕了。陈景泰甚至想把耳朵捂上,不想听到儿子惨死的样子。
美娟痛心疾首的哭着,儿子太可怜了,已经被压抑的失去了人性。都怪自己给别人做外室,害了自己的孩子,现在他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挽回了。
德悦更是不想听,她害怕大哥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害怕刚子像对待德荣一样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