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你不这么一提,我还真没有想到过哄压价钱的事,若是外面的传言,真是有人恶意从中操纵,并且矛头是指向我们刘家,欲对我们刘家不利的话,那这宅子就更加不能卖!这宅子是我们刘家祖上传下来的,宅在家在,若是我们刘家子孙连这个祖宅也保不住的话,那我们就实在枉为自己是刘家子孙,是辜负了阿爹临终前对我们的一番期望与教诲,我娘这边,我们也会好好劝慰的,至于大娘,大哥就多费点心思,多花些时间好好陪陪大娘!”刘远风伸手拍了拍大哥,有兄弟连心共同进退之意。
刘光耀郑重地点点头,“大哥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是非之地,自然是非最多。
这边卖宅子的事,刚刚决定并平息下来。
那边,刘府又有好几个干了很多年的家丁吵着收拾东西要工钱打算走人。
这个家宅里这些事务,平时都还是由大夫人庄氏和二夫人秦氏合并打理。
“大夫人,二夫人,小的,就算对不起您们二位夫人,对不起已故的刘老爷了,小的也没办法,家里的婆姨天天闹得慌,外面的传言听多了,她心里老是不安,跟着天天哭天天吵,说是怕小的在这个府里继续做事下去,怕有一天小的也遭殃遭遇什么不测,小的是家里的支柱,是全家人的希望,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小的养活呢,这老人也跟着催,小的实在没办法!”
领头的那个家丁,是个壮实的庄稼汉子,已经在刘府上工多年,是个老实可靠的人。
“外面那些传言,你们理它做什么呢?不过就是有些人吃饱了撑的,羡慕嫉妒我们刘家,所以才乱传谣言,我们刘府这么多年来,对家中的下人和家丁如何,你们这些下人家丁心中都应该有数才是,怎可这么糊涂,听信了外人之言,便吵着要离开我们刘家呢?”秦氏端坐高位,耐心相劝。
“二夫人,恕小的大胆说一句,外面那些传言,其实也并非全都是虚假之词,您看二少爷不是从小身子就不好吗?然后大少爷又被那邱家小姐纠缠不清,惹上祸乱,现在连老爷都没了,这刘家是灾劫重重啊!”
“胡闹!刘家之事,也岂可是你们这些下人随随便便可以议论的!”安九儿缓缓地走进前厅,向大娘二娘行了个礼,“大娘二娘,这件事交给九儿我来处理就好了!”
如今,九儿在这刘府上下的威信,越来越高,她一来,庄氏秦氏终于也能松口气了。
刚才,她们还正发愁,不知要如何处理这事呢?
因为一旦处理得不好,那就有损刘家的颜面,也事关对其他府中的下人和家丁的管束拘制。
“管家,你去把府里所有的下人和家丁小厮,包括车夫花匠等,一齐召集到外面的大院子里,就说我一会儿有话要说!”刚来的,始终要来,安九儿觉得逃避并不是办法。
管家依言照办,庄氏不明所以,探问道,“九儿,你现在是想怎么做?”
秦氏也过来探询,刻意压低声音,“九儿,你莫不是真的想要放他们走?这可万万使不得!这有一,必有二,咱开了这个先例,接下来就成一盘散沙了!”
“大娘,二娘,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九儿心中已有决断,有些事,当断不断,则易更乱。
刘府上下所有的下人和家丁,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就连车夫和花匠厨子们,也统统赶到了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站成几排,听候主子发话。
“你们几个要辞工的,也出去吧!”安九儿指了指现在还跪在地上的几名家丁,又指了指外面的院子。
几名家丁当下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平时看上去特别友善和温软的二少夫人,这个节骨眼上,这又是要干什么,战战兢兢地起来走出去,院子里满满的全是人,吓得他们都不敢抬头,只能垂着脑袋,悻悻地走出去,却是站到了另外一边。
管家率先发话,“今天,是二少夫人有事要宣告,所以才把你们全都召集了起来,现在,就有请二少夫人出来训话!”
迎着一双双恭敬又满怀忐忑不安的目光,安九儿淡定从容地走上前,现在她站出来,就不仅仅代表的只是她二少夫人,现在她代表的是整个刘家。
“我这个人呢,也不喜欢多说废话,我就直接了当来说,今日,这几个家丁下人过来找大夫人二夫人,向大夫人二夫人提出辞工的请求,说是因为最近外面对我们刘家不利的传言,就是说我们刘家风水不好,他们在这里做工很不放心,家人亦不放心,所以决定辞工,想领了工钱就离开刘家,再另谋生路!我知道,最近的传言,闹得很凶,府中上下人心惶惶,你们不安,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就想把大家伙全召集起来,在这里宣告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便是传言不可信,说我们刘家祖宅风水有问题的,那全是无稽之谈,风水一说,本就是自欺欺人,骗人的把戏,难道因为占了好地方,就可以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可以不用做事,那金钱财宝就从摇钱树上面自己掉下来吗?那些说我们刘家祖宅风水不好的人,他们自己的家宅的风水就好吗?既然他们家宅的风水好,那为什么他们混到现在,还是一介布衣平民吗?没有升官,亦没有发大财,落到只有嚼舌根看别人家笑话的田地呢?”
“我们刘家眼下是遇到一些困境,但是这百年的基业,还在这儿,百年基业能不倒,这风水真的有问题吗?对于风水一说,我不愿多提,另外一件事就是,你们都是我们刘家请的长工,有的是短工,无论是做哪一份工,都是我刘家的下人,这中间,有站的各位,有一些是已经在我刘家做工多年,对我刘家亦是忠心耿耿,我们刘家自己心中亦有数,不会忘记各位对我们刘家的恩情,不过,有些人因为最近的传言,而动了想离开的心思,也不在少数,所以,我在这里,郑重的宣告,你们现在就可以站在这里好好想一想,如果想继续留在刘家干下去的,愿意相信我刘家的,就请站在我的左手这边;反之,如果已经萌生了退意,想离开我刘家,另谋他路的,就请站在我的右手这边,对于想要离开我刘家的人,在我们刘家做工的工钱,我们会及时按账目上登载的结清,不会拖欠你们一分一毫,这是我能做到的保证。”
底下哗然一片,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的二少夫人居然大大方方地把他们全都召集起来,让自己决定自己的去留。
庄氏不安地看向秦氏,她们亦没有料到九儿的决定,居然是这样的决定。
“俗话说,人心是这世界上最复杂最难掌控的东西,想走的,我亦很想挽留,但是,我也知道,你们也有家有业,考虑的不都是自己一人,所以,我尊重你们的决定,要辞工走人的,我祝你好运,能找到比我们刘家更好的下家;对于留下的,我很感激不尽,刘家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忠心和恩情!”
“管家,你去通知账房,取一些现银过来,顺便也把登记他们工钱的账册一并取过来,我今天亲自替他们发工钱!”安九儿还留了这一手,这一手才是重头的好戏。
自古以来,这些下人在哪家东家做工,从来都是直接从账房先生那里直接支取工钱就行,什么时候遇到过东家给他们亲自发工钱的例子了?
没有,绝对没有,今儿个他们是遇到头一回。
“二少夫人人真好,居然还亲自发工钱,如今这样善心,凡事亲力亲为的东家,真的不多了!刘家对下人向来都很不错,我不走,我要继续留在这里做工。”
“我也不走了,都说刘家的风水有问题,可是咱们看看,大夫人二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二少夫人三小姐他们主子不都还住在这里吗?主子都在这里没走,我们这些下人怕什么。”
“刘老爷对我一家有恩,二少夫人平时待我也极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没有想过要自己离开刘家,除非有一天,刘家不再需要我了。”
“是的呢,我有一个远房侄女,前阵子也来欢喜镇上,去了别的东家,结果干了三天,就干不下去了,那家的东家,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一不小心做错了事,不是要挨骂,就是要被打,可凄惨了!还是刘家好!”
下人群里议论纷纷,大多数人还是表示支持刘家要求主动留下,愿意继续忠心刘家。
但也有很少的一部分,还是动摇。
“我只相信刘老爷,这如今,刘老爷都不在了,我呆在刘家,还有什么意思?当年,我就是冲着刘老爷的为人,才进刘家做工的。”
“我家那口子天天哭哭啼啼的,三天两头地催我离开刘家,说是就怕我出点什么事,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我要是不离开这里,我那小家的日子也真是没法过了!”
“哎,咱俩同病相连啊,我也是被我家里给催的,动不动他们就压我,要我再换个东家。”
“都想清楚了吧?想清楚了的话,就分成两边,想留下的,站这边;如果想离开的,就站另外那边。”管家站出来指挥。
人群里又是一阵较大的骚动,根据各自的决定,开始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面,骚动过后,就出来清晰的结果和划分。
站在愿意留下继续忠心刘家这边位置上的下人,占据了绝大部分,只有少数的,几个孤零零的男丁站在了要离开的队列,差距也再明显不过。
这个结果,在她看来,还是甚为满意的。
“我说到做到,对于这几位想要离开刘家的下人,工钱绝不拖欠,现在就发给他们,过来这边一个一个上前来领吧!”账房先生已经把现银和账册都统统取过来放在安九儿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