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死了。
用笈笙的话来说,就是死得有点莫名其妙。就在笈笙阻止月神出手,而自己动手杀了星昼之后,其他几个人还没来记得高兴,就发现星轨已然没了气息。
笈笙能杀了星昼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所用的巫术大多都是自创的,哪怕她心里想着要用什么招数对付星昼,星昼也读出了她的心思,怕是也难以躲避她的攻击。更何况,星昼根本读不出她心中所想。这位北方护法,离开了类似读心术的外挂外,在笈笙眼里也不过如此。
临死之前,星昼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尽管你们过了纵天神殿,也不可能过得了西方护法的领域。因为西方护法……”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根冰剑贯穿了她的胸膛而后炸裂开来,只是一瞬间,星昼整个人都成了透明的碎片。卡索和笈笙回头,看向冰剑射来的方向,就看到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的星轨。
他们将星轨葬在纵天神殿后面那片长满鸢尾的山坡,辽溅用自己的宝剑掘出墓穴,把自己的眼泪和星轨一起埋了下去。这个时候,哪怕笈笙仍旧不相信星轨,哪怕连卡索都隐约地捕捉到了某种难以言明的秘密,他们也什么都没说。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星旧。
夜里,笈笙看着星空手指翻飞,仿佛凭空织就了一幅锦绣画卷一般。许久,她结下最后一个法印,收回了双手,勾起唇角笑了。
在同行的人还在为星轨的死伤痛时,她的笑容无疑是不合时宜的。若不是月神阻拦,说不定辽溅甚至可能冲上来要跟笈笙决斗。不过也幸好他没有,不然死于内讧什么的,还是在渊祭的地盘上,就未免显得太难看了。
星轨留下了四个梦境,让皇柝在合适的时间交给卡索。第一个梦境,是星轨的自白。关于她是多么想要同常人一样自在地奔跑,又是多么的爱她的哥哥和同行的伙伴们。还有,关于未知的西方领域。就在离开北方的时候,皇柝将这个梦境给了卡索。
星轨只说:西方领域是脱离于幻雪神山的另一个独立的结界,但却无法预测那个世界的样子。但只有消灭掉西方护法,他们才有可能见到幻雪神山的统治者,渊祭。
说了一大堆,等于什么都没说。
也是这个时候,卡索接到了星旧从刃雪城中写来的信,掣风鸟带来了这封信,也证实了笈笙心中的猜想。因为信上说:王,我占星的时候知道,你们已经过了北方护法的纵天神殿,心中特别安慰,希望你们早日归来。还有,王,请替我好好照顾星轨,星象上模糊地显示她一个人独自去了遥远的地方。请不要让她孤独地一人前行,她从小就害怕寂寞。
独自行走这样的话,在护卫团们的理解中,自然是表示死亡,可在笈笙眼里,却是星轨并没有死去的佐证。但面对又开始新一轮伤心难过的护卫团,她什么都没说。
笈笙倒是知道西方领域是什么样子,不过并没有对其他几个人说,所以当他们踏上西方世界的时候,除她以外,所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因为西方领域,完全就是凡世的样子——铺着青石板的道路两边,各种茶肆酒肆中有着喧哗的人声。没有人对银发披肩的几人做出特别的反应,路上的行人看见他们,就好像看到同自己没什么分别的普通人一样,甚至还有小二迎上来问他们要不要落脚休息。
尽管这里热闹却又祥和,可是几人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凡世。
“不用看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真的。”在卡索细细观察这个世界的物品时,笈笙语调平平的说:“找个地方住下吧。”
她的话音刚落,后面的辽溅就突然倒了下来。片风一步跨过去接住了他,可他已经没了气息。皇柝扣起左手无名指,在辽溅的身上虚空游走了一遍,然后他抬起头,表情严肃地望向卡索,说:“王,辽溅中毒而亡了,是慢性毒。”
“不要讲废话。”笈笙面若冰霜:“还用得着你说吗?看他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种诡异的蓝色一看就是毒好吗?”
皇柝转而看向笈笙,眼睛中刹那间有一丝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表情冷静到近似残酷:“下毒的人必定是个暗杀高手,因为他算准了辽溅会在进入西方领域事突然暴毙。而且,这种毒潜伏期很长,也就是说,在我们没有进入西方的时候,辽溅就已经中毒了。更直白一点讲,你们说,在之前的行程中,谁最有机会在辽溅身上下毒呢?”
这样的话题再说下去,差不多就是内部厮杀的节奏了。很明显地,几个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向了这一路上最不合群的笈笙。这下不仅笈笙被气笑了,连卡索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够了!皇柝,你不该怀疑我们自己人!”
皇柝又低下了头,他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他整个人显得阴郁了许多:“我没有怀疑任何人,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已,好让大家知道那人的暗杀技是多么出神入化,才能小心应对。”
道路尽头是一间客栈。听了皇柝这句让人越发不舒服的话,笈笙就一言不发地径自走向客栈,定下了其中一个叫做“听竹轩”的小院子。在她走后,皇柝才抬起头,嘴角勾起了一个隐秘而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