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索将星轨的第三个梦境看了许多遍,也没能从这其中看出什么隐藏的秘密。这大致是因为笈笙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出手了,也打乱了故事本该的进程。本来应该一个接一个死去的人,要么因为笈笙的存在阻止了他们的死亡,要么从一开始就被笈笙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性命,比如熵裂的那些手下们。
事实上笈笙一开始就知道凤凰隐匿在熵裂那里,同时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客栈的店小二。但是不巧的是,她想不起来那几个人中,究竟哪个是凤凰。索性,这些人原本都是要死的,那就干脆在她手里安静又祥和地去死好了。
笈笙托着下巴静静地坐着,她不知道,单纯是杀人这件事容易上瘾,还是她的病又重了。明明,当初第一次杀掉倾刃的时候,她心理上和生理上都难受了那么久,甚至内心恐惧地不敢看自己用来杀人的指尖。可现在,接连杀掉了几个人之后,她的内心反而更加平静了。
卡索开门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笈笙坐在台阶上,长长的衣袍披散在地上,仿佛盛开的花朵。她凝神想着什么,在漫天飞雪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圣洁。但是,就在她的身边,却躺着一具孩童的尸体。卡索神情骤变,快步走上前去:“是乌鸦杀了他吗!”
他的声音颤抖,仿佛一瞬间又看到樱空释死在自己面前一般。因为死去的那个孩童,长得实在同樱空释太像了。特别是,卡索记得他笑起来的那样,那样的甜美,和幼时的樱空释简直像是用同一个模板拓印的一般。
笈笙还微微仰起头看他,还有他身后跟出来的四个人。她太过出神,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卡索是在问她问题,所以眼神还很茫然,像是迷途的羔羊一般无害。但很快,她就醒过神来,缓缓笑了:“不,他是我杀的。”
紧跟在卡索身后的月神霎时目眦尽裂般恼怒,她手中亮起月光,飞快越过卡索挥向笈笙的脖颈,却被笈笙抬起手轻轻架住。只见笈笙的整条手臂都变成了极为坚硬的冰凌状,在架住月光刃之后,她勾起一抹笑,而后手指微动,就轻轻松松地用指尖将月光刃划成了两段:“冲动易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废了你的武器算是给你上堂课,不用谢我。”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断掉的半截月光刃在笈笙松手后就掉了下来,无声息地埋入了地上松软的雪,在阳光下反射一样的光,倒像是融化进了雪中一般。
笈笙站起身,手臂已然在瞬间之内回复原样。她看着卡索,脸上还是那样的笑容:“第三个梦境没看懂吧?不过那不重要,因为乌鸦已经死了。”说着,她伸出食指,漫不经心地指向地上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喏,知道你们喜欢帮敌人收尸,所以我才没毁尸灭迹的,够贴心了吧?”
对面五个人听了这句话之后神情更是僵硬,卡索脸上竟然还鲜见地出现了尴尬,他想了想,才开口说:“笈笙,可以详细讲讲吗?”
“有什么好讲的。”本来还笑着的笈笙倏忽间就冷下了面容,还顺便附送了一个白眼:“一句话概括,我发现了乌鸦然后杀了他,救了你们这帮眼高于顶的蠢货,结果还要被你们恩将仇报盘问个不停!”
她转身就要走,临走之前,还要再说上几句刺伤人心的话才甘心:“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们的恩人吧?星轨匿了之后帮你们指路,还为你们找到了太子杀了西方护法手下的凤凰和乌鸦。我也不求你们回报我,但这么狼心狗肺就过分了啊!看来古话说的好,升米养恩斗米养仇,付出的太多的话,我的付出都不值钱了呢!真没意思,你们自己玩吧,我走了。”
以往笈笙说着没意思,说要走,总是出去浪上一段时间就又回来了。这次因为她最后留下的那一番话,包括卡索在内的五个人心里其实是很别扭的。但卡索想着,笈笙估计没多久就会回来,大不了到时候对她道个歉就是了。若说笈笙最大的优点,怕就是记性不好不会记仇了,他相信只要他好好陪个不是,笈笙应该就不会生气了才是。
但他们都没想到的是,笈笙这次一走,竟然在他们见到渊祭之前,都没有再见。
五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差,因为笈笙虽然看起来不靠谱,说话也总是颠三倒四的,但老实说,除了经常说话气人以外,倒还真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愧疚只是很小的一方面,更多的是,他们突然发现,没了笈笙,他们竟然就没有了主心骨。卡索是王没错,慈悲而又有才能也没错,只是术业有专攻,他不会占星,也无法为众人指路,告诉他们如何才能见到西方护法。
卡索甚至将这里的情况用幻术记载在一卷羊皮纸上,用掣风鸟带给星旧,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星旧的回答只有两个,就是等待。
熵裂醒了,卡索问他的时候,他也直说要等。可是,卡索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他们究竟要等待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