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李家有粮食能腾换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李家村传遍了。有心疼钱不愿意拿大米来换叶子和鸡蛋的,但更多的是消息灵通的知道这会儿镇上米行里米价都被炒高到什么地步的,原本摘叶子没那么积极的,也放下地里的活儿先紧着摘叶子换粮食了。还有些人家嫌就摘叶子一个赚钱路数太少,恨不得自己家也立时能养上十只二十只鸡隔三差五能下蛋的,这下子听说还有挖草药攒蝉衣能卖钱的,虽说各自多少一斤还不确定,却也有脑子灵泛的积极行动起来,连下地都没忘记把田埂上的车前草给挖了个干净。
李妍年也没闲着,这段时间接连在系统上买一些不太值钱的小东西,买家信用值那是噌噌噌地往上涨,一不留神就又升了一级。
原来信用值到一百五十一分就能上到五星,李妍年默默将数值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不过让她失望的是,五星买家跟四星买家比较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除了仓库又扩大了点,就多了个比价功能,不过聊胜于无吧,至少现在搜索功能是越来越健全了。
唯一让她觉着高兴些的是,毛豆在沐休日的时候终于回家来了。两姐弟一见面,一个红了眼,一个眼眶里转着一泡泪,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生死离别的大场面呢。
不过私塾里也只放一天假,李妍年只来得及给毛豆做了顿好吃的,过后兴冲冲地拉着人让他试了试从系统上买的儒生服。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营养跟上了开始抽条的缘故,李妍年在系统上第一次试水买的衣服竟然小了,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两公分的样子。
还好毛豆不在乎衣量小了,穿着新衣服还挺高兴,吃过午饭缠着李妍年说了半天私塾里头的好玩事儿,说同年怎样淘气,捉了长鼻子藏在先生喝水的杯子里,吓得先生险些摔了杯子的事儿,又说自己怎么聪明,回回都是第一个背下文章的,先生总夸他。
李妍年含笑听着,黑豆送毛豆去私塾念书的决定真的是对极了,让她看到了毛豆是怎样从一个怕生自卑的孩子,蜕变成了眼前这个活泼自信的样子。
“对了,姐,先生前些日子有跟我说,说我这名字有些不妥,日后要参加乡试的话,总不能在卷子上写李毛豆。先生让我回来问问长辈,最好是能改动一下字,谐音即可。”
毛豆磕着李妍年递给他的一把松子,忽然想起这回回家还似带了正事来的,自己忙着跟姐姐叙旧撒娇,竟险些忘记了。
“这事儿你跟哥提过了没有?”
毛豆点点头:“回来的时候就跟哥说过了,哥说让我问你。”
李妍年想了想:“这事儿只怕单凭咱们家是做不了主,爹娘给取的名字,是上了族谱进了祠堂的事儿。爹娘要是还在,事情还好办,眼下咱们家没个能说话的长辈,还得去问问爷奶。”
毛豆一听这话就有点打焉,兴头顿时没刚才好了。他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自己的名字,自己都做不了主,也是忒没意思。”
李妍年笑着一戳他的脸蛋:“嘿哟,进了几天学堂,连忒没意思都会说了。”
毛豆不满地扒拉下她的手指:“姐,我是大人了,你别老是拿我当小孩子,老戳我脸。”
这小豆丁是已经步入叛逆期初期了吗?李妍年好笑地收手,说道:“你既然都自诩是个读书人了,怎么还没听过百善孝为先这句话?咱爹娘虽然去了,顶上却还是有爷奶的,改名这样的大事,自然要问过他们。不过你放心,我觉着啊这事并不难办。这样吧,下午咱们先去一趟里正家,把先生的意思先跟里正叔说个明白,然后再拎些东西上爷奶家说说,牵涉到你日后要考取功名的事儿,里正叔和咱爷奶一定不会拦着的。”
毛豆噘着嘴:“还要给他们送东西,哼,便宜他们了。”
李妍年轻拍一下弟弟的脑袋:“瞧不出来啊,原来也是个小气鬼。”
毛豆不满道:“谁小气啦,我就是觉着爷奶对咱们不好,我自己改个名,还要给他们送东西,心里不高兴。姐你要是说给梁先生送东西,我才不会舍不得呢。”
李妍年淡笑道:“行啦,毕竟是咱们的爷奶,做晚辈的给长辈送点东西,不算什么。你先生那里,姐也准备了东西的。回头你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捎上啊。”
毛豆这才高兴起来。
李妍年从仓库里翻出来之前顾家夫人给的两匹料子,挑了石青色的那匹做礼物,这颜色沉稳,给李家二老留着做衣裳正合适。然后各自量了半斗米用小布袋装好了,将布料和一袋米归置到一边,才拉着毛豆拎着另外一袋米上里正家去了。
里正家在李家村的上村口,离得不远,两姐弟走了没一刻功夫便到了。去的时候李庆峰正好在家,他婆娘在院子里扫地,一眼便看见了李妍年两姐弟拎着东西过来了。
齐氏干瘦的脸上立刻绽出一朵纹路明显的菊花来:“诶哟是红豆毛豆来啦,快进屋坐坐,你们是来找你里正叔的啊?”
红豆有礼貌地笑笑,规规矩矩地,没有试图往屋里探头探脑:“婶子,叔在家吗?”
齐氏看着人越发喜欢,不住点头:“在呢在呢,天气热,前儿你叔下地扭着腰了,这会儿在家歇着呢。诶哟这鬼天气,地里一天比一天干,你几个哥哥都孝顺,替你叔下地去了,家里才没人。”
李妍年对里正家几个儿子干嘛去了并不太关心,也就没顺着齐氏的话头继续聊下去。
“婶子,我跟我弟有事儿要请叔帮个忙,这可不巧了,叔又正好伤了腰……”
李妍年话音未落,齐氏便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没事儿,小事儿!你叔活蹦着呢,有什么话你进去说。”
说着便热情地拉着李妍年往里头走,李妍年摸到她满手心的汗,虽然心里膈应,但也不好那样没礼貌地甩了人手去,只好忍着。
李庆峰在歪在炕上歇觉呢,听见自家婆娘那锣大的嗓门,早醒了,盯着几人进了屋子,自觉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咳了一声,仿佛这会儿才注意到李妍年进屋来的样子。
“是红豆来了啊。”
齐氏上前看了看炕桌上的粗瓷碗,见里头没水了,笑道:“两个孩子听说你腰扭着了,来看看你,我到前头给你添点水去。红豆啊,你有事慢慢跟你叔说啊。”
李妍年心说不愧是里正的贤内助,这清场子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不过眼下自己反正披着个孩子的壳儿,说话直来直去些也没什么紧要,所以就没跟李庆峰寒暄,直接切入话题说道:“叔,原本我们姐弟两个也是不好拿点小事来烦您的。毛豆到镇上去念书了,这事儿您也知道,梁先生还夸毛豆聪慧,悟性高,是个念书的料子。不过就是有一件事情不太妥当。”
一个村的,又是当里正的,李庆峰当然知道李家兄妹攒了钱送弟弟到镇上读书的事情。他原本心里还嘀咕,张家也真舍得下本钱,肯出钱送外孙上私塾,却又是狠狠地打了老李家一巴掌呢。不过村子里多个读书人,对于他来说只有好事,没什么坏处,所以李庆峰当时也就那么一嘀咕就过去了,和老李家打交道的时候,很识趣地不在人家跟前揭疮疤,从不提孩子读书的事儿。
李庆峰还指望着,毛豆要是争气,能考出个秀才什么的,那也算是给李家村争脸了。
所以这会儿一听李妍年提起毛豆上学有问题的事儿,李庆峰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什么事啊?有什么不妥当的?”
李妍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慢声说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初爹娘给我们兄妹三个取名的时候,取的都是小名,这还来不及正式改呢,我爹娘就那么去了。别的也不紧要,毕竟是爹娘给的名字,用着顺口也就是了。坏就坏在毛豆书念得太好,梁先生还指望着他过几年去考乡试。先生原本以为毛豆只是小名,这回问了才晓得不是,先生就觉着这个名字不妥,到时候要是真考中了秀才,那花榜一贴,李毛豆,有些不成体统。”
连不成体统这样的字眼都出来了,一听就不像是红豆毛豆姐弟两个自己想出来的,李庆峰一下子就信了红豆姐弟两找上门来求主意真是出自私塾先生的意思。
源于对读书人天生的崇敬,李庆峰当场拍板说道:“这事梁先生说的对,我听着都不是个味道。那你们的意思是怎么办,要改个名字?这个我可替你们做不了主,这是你们李家自己的事情,虽说是已经分了家了,毕竟你们年纪小,你们爷爷奶奶都还健在,改名的事情还得你爷奶拍板说了算。”
李妍年点头说道:“我们姐弟两个上门来就是求叔陪着我们走一趟,虽说是好事儿,但前头两家关系紧着,我怕爷奶在这事上不肯轻易点头。先生也说了,名啊也不必全改了,还叫李毛豆,就是改个字形,毛改成茂,茂盛的茂,豆改成都,都可以的都。”
李庆峰是能认字的,稍想了一下,便忍不住赞道:“改得好,不愧是先生出的主意。毛豆,茂都,分开念还是毛豆,凑一起虽是改了音,意思却是更好了。”
毛豆偷笑地看了一眼李妍年,什么先生出的主意啊,完全是自家姐姐胡诌的。
李妍年警告地白了他一眼,回头看着里正认真说道:“里正叔既然这样说,那想必先生取的名字不会差了。哎,原本还想厚着脸皮拖着叔走一趟,不想就这么不巧,您腰扭了不好走动……”
李庆峰着急出声:“能走能走,就一点点小毛病,不碍事。比起来毛豆的事情大多了,这个点你爷奶估计也在家,捡日不如撞日,这样着吧,你们先去,我换身衣服就赶上来。”
李妍年笑眯眯地应了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炕上,笑道:“叔,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袋米是我上山摘叶子在婶子那换的,您别嫌弃啊。”
说着,也不等李庆峰退让,便拉着毛豆的手快步走出了里正家,一出门,正好撞见齐氏舞着个扫把,在院子里扫地。
齐氏热情招呼道:“欸红豆你们这么快就出来啦,不喝口水再走?”
李妍年仰头朝她笑:“不用客气了婶子,一会儿还要上我们爷奶家去一趟,您别送了啊。”
齐氏嘴里客气几声,一双利眼没错过姐弟两空了的手,笑眯眯地送了人出门。
李妍年拉着毛豆赶紧回家又拿上那匹布和半袋子米,想了想,还是在布料外头蒙了一层油纸,顾家送来的料子虽说不是顶好的,比起村里人常买的粗布,却是好上不少。虽说送礼也有主次之分,但叫李庆峰瞧见了,总归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