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支使得动逸王府的内监总管,而且能保证吕总管带出来的这群人回到王府之后不会乱说……李妍年猜想吕总管背后的人应该在逸王府有着相当大的权利,却又忌惮着什么人,不敢让赵旭再回到王府中。
她隐隐有些想法,不过一切也都仅仅是她的猜测而已,便没再和黑豆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打发走黑豆让人上卫生间去洗漱,她随意收拾下厨房,也上楼歇着了。
一夜无话。
隔天醒来,李妍年让黑豆帮忙,在昨晚架好的竹架子上绑上伞布,四个角都加固着扎紧了,总算是折腾好了遮阳挡雨的。三人简单用过早饭,黑豆照例赶车去了镇上上工,李妍年带着赵旭又开始忙活起拌鸡料的大活。
饭才蒸到一半,隔壁李大娘和李大叔又拉着最近收的箬叶和鸡蛋过来串门。闻见他们厨房里的米饭香味,李大娘笑着随意搭了个腔:“哟,这一大早的,早饭还没吃得啊?”
李妍年不好说自己是拿米行上买的中下米蒸熟了喂鸡用的,这话说出来,估计能被李大娘给怼死,干笑着点了点头。
“我刚刚还见着你哥赶着车走了,还以为你们已经吃过早饭了呢。”
也许是被李家的蒸饭香味勾到,李大娘砸吧了一下嘴,跟李妍年抱怨起来:“哎,咱们村现在还能吃得起白米饭的,估计也没几家了。红豆,你知道伐?去年镇上的来咱们村收粮,给的只有这个数。”
李大娘朝李妍年比了个手势,然后不忿地说道:“现在的,你瞧瞧镇上他们顾杜两家开的米行,一升米都已经卖到这个数了,就差翻了个倍!关键是还不随便卖给你,昨天我还听村口的胡寡妇说,家里没粮了想上镇子上买一点囤着,结果只买了一小袋回来,说是搞什么限购!她换了好几家才买到了一布口袋。胡寡妇跟我说的时候都快愁死了,今年她家的地也是租给别人种着,眼看着这天一滴雨都不下,水田里的水都快干了,只怕今年的年成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大叔也忍不住跟了一句:“再这样下去,真是要没活路了。家里几亩地全种了粮,没水也是白搭。”
李妍年隐隐听出几分不好来,同李大娘两口子说道:“我这些米是早些时候囤的,价格还算合适,李叔,婶子,你们看要是合适,你们收箬叶和鸡蛋的钱,我直接给你们折成大米?”
李大叔和李大娘两个相看一眼,异口同声道:“这感情好!”
李大娘仔细琢磨了一下又问:“那个红豆啊,就是不知道你买的米是什么价位,太高了的话,你知道的,我们家恐怕也买不了多少。”
李妍年笑道:“婶子,我跟您说实话,我买的时候是一斗米二十五文,后头店里涨价,又涨到了三十五,四十五的,我就给您三十文一斗米的价格,您看着合适的话,也可以多买些,涨个几文钱换给那些交叶子和卖鸡蛋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大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天胡寡妇从镇上回来可都说了,米行里的米都已经涨到六十文一斗了,不说鸡蛋,就山上平白就能摘的箬叶能换大米,村里人谁不愿意干这活?自己这边涨价卖米给村里人,再低价从李家买米回去,这一来一去的,那多出来的大米就是白得的利润啊!
“成,这事红豆你算是便宜婶子了。那就先给我匀个三十斗,你先记着帐,回头等叶子和鸡蛋都收完了,咱们再结,你看成不?”
李妍年心思一转,看来自己仓库里的这些米是当不成鸡饲料了,还得转变思路来养鸡,当下点头同意道:“那就听您的,我先记账,三十斗米就是九百文,我先给您记着,一会儿让您跟叔搬回家去。今天是有多少叶子啊?哟,鸡蛋也不少。”
李大娘得意笑道:“那是,现在咱们村谁不知道有人出钱收箬叶啊,家里只要得空的都往山上跑,咱们村这片都快被摘秃了。我听村里人讲啊,都有人摘叶子摘到张家村那片林地里去了。”
李妍年捂嘴笑着,所以说只要有钱赚,劳动人民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婶子,我还有个活儿想托您帮个忙。”
李妍年现在在李大娘眼里,就是个活财神,一听又有赚钱的门路找上门来,她眼神顿时亮了。
“红豆啊,你快说,有什么要婶子帮忙的,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李妍年慢声说道:“其实也不难,就是让大伙儿上山摘叶子的时候,见着什么中草药啊也顺便给摘了来,不过具体的价格啊,我还得问了那客商才晓得。反正都是顺手的事情,婶子您就跟乡亲们嘱咐一声,上山下山的看见有能治病的草药,全给挖了来就是,到时候弄干净称重记账,过后再结钱。”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心里已经掂量过这事能不能做得成,当下打包票说道:“哎我当是什么为难事儿呢,你放心,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乡下人别的本事没有,认草药的功夫还是有的。不过这东西卖不上价啊,山里到处都有的东西,以前我们也不是没往镇上的草药铺子上卖过,那些个赤脚郎中,都宁愿歇个一两天活儿自己上山里挖去,才不肯出钱问人买呢。”
关键是他们这地里也不产人参,不然像她家那口子对山里的熟悉,肯定是一挖一个准。其他的像是车前草九重楼一类的常见草药,药铺里根本就不收。要说挖药材挣钱,李大叔也就挖到过两次何首乌,形状好的卖了个百来文回来,形状不好的也就卖了几十文,还不如打一条蛇剥皮卖胆来得钱多。
李妍年笑道:“婶子您放心,这次来的客商不一样,铁定有钱,就是具体能卖多少,还得等人看了货才知道。哦,还有,等过段时间天气热了,蝉从地下爬出来,留在树上的蝉衣也是能卖钱的,让乡亲们都留意着些,打柴的时候顺道给攒起来,也是论斤卖。”
李大娘还是头一回听说蝉衣也能卖钱,不太相信地问道:“这东西轻飘飘的攒多少才有一斤啊,村里人怕是不信。”
李大叔拍了一下她的肩,说道:“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让你说就说呗,我看呐,现在你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信。这叶子以前咱们村有人看得上眼的不?现在抢块山头都要抢破头。反正都是顺手白得的东西,准有人愿意攒的。”
李妍年笑道:“李叔说的在理,那婶子,李叔,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们了。咱们先来算算今天的帐,总共是多少张叶子来着?”
说到正事,李大娘回过神来,看一眼自己留的底单,说道:“这回一共是一万六千张叶子,四百八十个鸡蛋,我都给你凑了个整数送过来,咱们也好算账。”
李妍年当场点过,在账单底下添上数字,然后两人在上头各自按下指印,这次交接便算是完了。
接下去便是量米的一个过程。李家没有量米的斗,还是李大叔中途又跑回家一趟取的工具,顺便又卷了几个大麻袋过来,来回几趟折腾,总算是把三十斗米都给弄回家去了。
两家搬米的时候,日头已高,两家住得虽偏,道上也不乏来往走动的村民。看两家来回搬大麻袋的动静,打量一下那麻袋的形状和吃重,一下子就猜着里头装的准是粮食。猎户李家一麻袋一麻袋地往自家搬粮食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村子。
还不到晌午,便有不少存了心思来打探消息的村民打着来卖鸡蛋和叶子的借口,上李大娘家来看热闹。
胡寡妇家养了十几只老母鸡,因着最近李大娘家一直在收鸡蛋,她咬咬牙,跟着上回李大娘要种蛋的风,也添了一窝小鸡,整得她家那个小的每天都忙着挖地龙捉虾米喂鸡,不然还真伺候不过来这几十张尖嘴。
也正是因为卖鸡蛋得了些闲钱,又有李家兄妹前头来家里买过几次鸡,胡寡妇才攒下了些闲钱上清水镇上买粮,只可惜,米行里米价太贵了,其他的粗粮也跟着水涨船高,还不让买多。她费了好些力气,走了三四条街,才从几个米行里买到了不到三斗粮,就算省吃俭用,粥水熬得再稀,这么点粮食也不够他们娘俩儿撑过两个月的。
这下子听人闲话说起猎户李家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家里搬粮食,心思一下子就活络起来,连忙折回家,揣上这两天攒下来的十八只鸡蛋就往李家赶。
胡寡妇到李大娘家的时候,她家里早就聚了不少来交叶子卖鸡蛋的。胡寡妇心里正凉,就听见李大娘热情地朝她招呼道:“是小胡妹妹来了啊,这是要来卖鸡蛋啊?”
屋里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到胡寡妇身上来,胡寡妇僵着脸点点头,这么多人,她便是存了买粮的心,也不好随便开口了,只好支吾道:“婶子,这儿是新下的十八个鸡蛋,您点点。”
李大娘笑道:“你来之前我正准备跟大伙儿说呢,你们也知道这镇上米价涨了的事儿吧?跟咱们收货的客商手里正好有一批米,价格呢当然是比当初镇上来咱们村收的价格要高,不过比起米行里卖的,已经算是很便宜了。客商的意思呢,乡亲们一直卖力替他办事儿,他这批米呢也不准备赚大伙儿的钱,就给个平价,一斗米只要三十五文钱。大伙儿要是家里缺粮准备上米行里买的,大可以拿鸡蛋和箬叶来换米。要是家里不缺这一口,仍旧拿现钱跟你们结账。大伙儿都跟邻近的人家说说,有需要换米的,一次够不到定数的,可以先记账,等够数了,直接从我这里拿米。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米啊数量也不多,不单卖,只能拿叶子和鸡蛋换。”
胡寡妇心里一喜,算是体会着什么叫一山高一山低的心情了,不等李大娘说完剩下的话,连忙开口叫道:“我不要钱,要换米。一文钱三个鸡蛋,我这里有十八个鸡蛋,那就是六文钱,婶子,你先给我记账,等够数了再给我量米。”
一斗米三十五文钱!其他人听着这价格,还是有些心痛,一时没有再吱声的。胡寡妇心里冷笑,这群傻子,只怕还不知道镇上米行里连粗粮都不止这个价格了吧。不过这样也好,李大娘也说了,这批米数量不多,换的人少了她才能得了好处去。说起来,自己下午就拉上小子一起上山里去摘叶子去,母鸡每天下蛋都有定数,要想多囤些粮食,就得往叶子上下功夫了。
李大娘已经猜到开始不会顺利,她还算心平的了,一斗米只涨了五文钱的价格,可比镇上便宜了近一半!
她喝口水润润喉,把李妍年托她收草药和蝉衣的事情和大伙儿说了,在场的人眼里顿时闪出些希望来。
有多疑的问:“婶子你说的可都当真?山里的草药也能换钱?”
也有急切的问她:“婶子那草药都收什么种类的啊?各自什么价钱?”
李大娘呵呵笑道:“具体价钱,人客商也没说,反正你们进山里顺道留意着收了,回头我给你们称重记账,总归是白得的东西,也不费什么力气不是?说不好,多挖几斤,就能换一斗大米了不是?”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动心起来。
李大娘见话铺垫得差不多了,当场让愿意记账换米的记账,不愿意换米的给结清了现钱。闹闹哄哄的忙乎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把人都给送走了。
“可累死我了。你说这些人心眼也忒多,白给的便宜还不信。”
李大娘一回头便忍不住跟李大叔吐槽,李大叔笑道:“还说别人,红豆说的时候你不也不太相信?”
李大娘害臊地推他一把:“行行行,就你能识人行了吧,赶紧烧火做饭,我就不信了,吃饭还能堵不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