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谦从柴堆里抽出一根二尺来长，两指粗的木棍，递给陈良，说道：“来，把这棍子折断。”
陈良照做。两手用尽力气想要把木棍折断，但是凭他试了好几次，奈何还是个十岁儿童，力气不够，并没有把木棍成功折断。
他只好对莫谦道：“伯父，我做不到。”
莫谦便又将木棍给了莫骏，“那你来试试看。用你最大的力气去折。”
莫骏满腹信心，双手抓住木棍用力一折，木棍却是一丝裂痕都没有。莫骏不甘心，又试了两次。也是力气不够未能成功。便将木棍还给莫谦，“爹，我也折不断。”
莫谦拿着木棍，笑了笑，“那下面你们两个合力试试。”
陈良与莫骏照着莫谦的话，一人拿了木棍一头，两人互相一起用力，那木棍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
莫骏与陈良看着断开的木头，面上都一喜，转而又想起如今两人还在闹别扭，又收住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莫谦。
莫谦饱含深意地道：“从这木棍里面，你们懂了些什么道理没有？”
莫骏盯着木棍沉思，陈良则是挠了挠头，“伯父，我没懂。你让我们折木棍做什么？”
莫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道：“两个人合力的本事比单独一人的本事大。”
莫谦满意地点点头，“说的对。”说完看向陈良，“这下你可懂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要两人合力，这力量便会翻倍。你和骏儿是兄弟。有句话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你们两个在外时，如果不知道齐心协力，遇到难处，就就像这根木棍，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若是你们心在一处，互相协助，力量合并，再大的难处也就变成小菜一碟。”
“我懂了，伯父！”陈良了然的高兴模样，“我和骏哥是兄弟。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再也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我们。”
“嗯，那你以后还说不做兄弟这话么？”莫谦问道。
“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陈良摇头，然后便转身朝着莫骏，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骏哥，你是我永远的骏哥。”
莫骏被他的道歉弄得也局促起来，盯着别处道：“以后，我也不会对你动手了。”
“这便对了。”莫谦道，“你们两个以后在外，便要合二为一，一个人委屈了便是你们两个人的委屈，一个人的荣耀便是你们两个一起的荣耀。有饭一起吃，有难一起扛！这才是真正的兄弟。”
“是！”两人立正身子，齐声答道。
“不错。今日的事便就这么过去了。你们两个玩去吧！”
莫谦朝他们一挥手，然后便转身回了屋。做了一天苦力，回到家来，还得教两个调皮孩子，他也是累得很。
莫骏和陈良，等莫谦回到屋里，还站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忽然都裂开嘴笑起来。
莫骏伸手捣了下陈良的肩膀，陈良回了一拳，接着两人哈哈笑起来。
只是才笑了一声，莫骏便捂住嘴哎哟哎哟起来。原来是笑的时候，牵扯到嘴里的伤口疼起来。
陈良见他疼的五官错位，捧腹大笑，指着他道：“叫你对我下狠手，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莫骏看着他肿胀的脸，心里也不气了。总归陈良也没从他这占到便宜。看那脸都肿成馒头了。
真真是打了一场不值得的架。
***
阳春三月，繁花盛开。皇宫中御花园里各色花开得正盛。莫妍闲来无事便在花园里闲逛。她如今宠冠六宫，却比从前收敛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招摇高傲，还对谁都笑脸相对。即便如此，其他妃嫔也没有肯与她亲近的。
她也不计较这些，带着自己的宫女们在御花园一处湖边水榭里喂才投放进去的锦鲤。碰巧韩戒也在湖边便与他遇上。
自从上次元宵节过后。莫妍便再也没有见过韩戒，见到他在一边忍不住招手道：“大皇子，好久不见呀。在做什么呢？过来这边。”
韩戒把手在衣袖里藏了藏，慢吞吞走过去，给她见了礼，才道：“我在这儿玩呢。”
“玩什么？”莫妍好奇道，“我也一起玩好不好？你刚才往衣袖里塞什么呢？”
韩戒见被她发现，便从衣袖里把东西拿出来。
莫妍看时，只见是一个弯成钩的缝衣针和一截缝衣线。莫妍笑看着他，“你是想钓鱼吗？”
韩戒见她一下便猜着了，感到有些窘迫。
“我猜对了是不是？”莫妍道，然后弹了他脑门一下，“你个调皮孩子，这鱼都是宫里有专人辛辛苦苦养了一冬天，这才投到湖里来的。你就想着给钓起来？”
韩戒低着头乖乖听骂。总归这宫里太监宫女看他不顺眼都能说他几句，更何况这风头正盛的宸妃娘娘。打他都使得。
莫妍见他不说话，一副认罪认罚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捏起他的下巴，弯下腰来与他平视，眨了眨眼，俏皮道：“不过呢，不这样你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也喜欢钓鱼，要不然咱们一起钓吧？”
韩戒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瞠目凝视着近在眼前，娇艳明媚的女子，说话都结巴起来，“娘……娘娘……你……”
莫妍脆生生笑起来，晃动着钓钩道：“是啊是啊，我要和你一块钓鱼玩儿！不过这钓钩还没做成呢。还缺一根棍子，还有诱饵。这样吧，我负责做鱼竿，你去花园土地里挖一些蚯蚓来。”
韩戒仍旧是不敢相信盯着莫妍。莫妍捏了捏他瘦巴巴的小脸，“快去吧，小家伙！”
妙珠此时上前道：“娘娘，你喂喂鱼就得了，何苦来钓鱼……”这不是一个宠妃该做的事情好不好。
“哎呀，钓着玩嘛。这么好的天气，春光明媚，阳光灿烂，不就该肆意行乐，想干什么干什么嘛。像后宫里其他女人一样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屋里做针线，不得无聊死？听我吩咐，派人去找一根细长趁手的竹竿，再拿些结实的丝线来。”
韩戒见她来真的要跟他一起钓鱼，从来没有人会跟他一起玩，顿时玩心大发，“那我去挖蚯蚓去！”
“哎？等等，我怀疑你根本不会挖。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莫妍拦住他道。
韩戒不服道：“你小看人。我知道蚯蚓怎么挖，我还吃过呢。”
说完才发觉自己说出了自己做过的羞耻事，他便脸红起来。顾左右而言他，“我先去挖了，娘娘再见。”
莫妍沉浸在对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的震惊里。这孩子真和乞丐差不多了，堂堂一个皇子，居然吃过蚯蚓！这得是多饿，才会这样啊？这要是说出去，只怕没人能相信吧？
她不免心疼起来。想她虽然不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却也无法接受一个小孩子小小年纪便受这样的苦。
她吩咐了两句，便跟着韩戒一起来到花园里，一片土壤肥沃的花丛下。前日才下过一场春雨，没有被阳光晒到的花丛下，土壤仍旧湿润。
韩戒捡了根小木棍，插进土里翻了几下，便翻出一条又肥又长的蚯蚓来。
莫妍惊喜地道：“哇，好大的蚯蚓！”
韩戒这才回头发现她跟了过来。只见她在他身旁提起裙子蹲下来，然后从他手里捏起那条蚯蚓道：“这时候的蚯蚓和我们那时代的差不多嘛。”
韩戒没懂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倒是对她地位高贵，宫装华丽，却毫不在意地蹲下来跟他一起挖蚯蚓还敢捏蚯蚓在手里观察感到不可思议。
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后宫里的女人，只怕是地位高一些的宫女未必都有她这般放得下身段。
莫妍观察够了蚯蚓便把它包在自己的手帕里。然后也找了根棍子，在她面前花丛泥地里翻起来，她翻了几下，便叫起来：“哇，我也挖到一条！”
只见她把那条蚯蚓从泥里捡起来，放进手帕里。又继续兴致勃勃地继续找。韩戒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娘娘，你真是以前那个宸妃娘娘么？”
莫妍奇怪道：“我为什么不是？”
韩戒摇摇头，“你在冷宫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以前的宸妃不一样了。”
莫妍惊异地瞪大眼睛，“想不到啊，小屁孩儿你居然偷窥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爬墙头无意中看到的。”韩戒忙否认。
“这样啊，那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嗯，说不出来。就是不一样了。我还记得你在冷宫里开始时还整天哭。后面你生病以后就开始笑了。你是见过神仙了吗？是他教你在冷宫里要怎么活？我看到你会烤馍片。”
莫妍低头挖了一会儿蚯蚓，才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道：“既然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就告诉你吧。我生病那几日的确见到神仙了。”
韩戒好奇地凝神盯着她。等她继续讲。莫妍看着他期待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
“你信不信？”她问他。
韩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相信！我也见过神仙。”
“什么神仙？”他的话，换莫妍好奇起来。
“我有一次也是生了极重的病。我梦见我走向一个雾气蒙蒙的出口。这时候，一个神仙拦住我，他告诉我说，我会遇到一个神奇的女子做我的母亲。叫我再等等她。不要着急走。我醒来以后，病便好了。”
“哦，这样啊。”莫妍沉思片刻，“那你生了什么病。”
“我吃了泔水桶里的鱼，拉肚子，吐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