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戒穿着一身为他量身定做的蓝色华丽锦袍,随着莫妍一起前去朝阳殿接受封赏。
因他和莫妍护驾有功。韩允当朝册封韩戒为宁王,封莫妍为皇贵妃。并其他财帛封赏无数。且为韩戒独设一殿,供他居住。韩允又命莫妍为他挑选得力的宫人照顾韩戒的生活起居。
韩戒过惯了穷日子,忽然一夜之间富贵尊荣降临到他身上,开始还不大适应被人前呼后拥。但是老话说:“由俭入奢易。”他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半大孩子,难免便被这富贵荣华迷了眼,蒙了心。一时间,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
如今走到哪儿都有宫女太监恭敬地称呼他为宁王,他听得越来越舒坦,身边又有个善于趋炎附势的小太监,他做什么都奉承,他不做什么又怂恿他做,更教他要有仇报仇,有冤抱冤。
他想起过去曾遭受的白眼和冷落,责骂。想起曾有一个管皇后库房的老太监,最是会欺负他。还曾在一次被王皇后责骂后,抓住他,寻了个借口打了两巴掌出气。
他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太监,当时便带着自己的人去寻仇。
那老太监自从皇后被废,也没了倚仗,如今守着宁仁宫看门。当他一看到韩戒带着人耀武扬威朝他这来,知道韩戒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不是那个人人嫌的私生子,不等韩戒命令,便自己跪下来,啪啪啪,抽了自己十几个嘴巴,求他开恩,饶他狗命。
韩戒却没有饶过他,叫他当狗,从宫道这头爬到那头,还要学狗叫才能饶了他。
那老太监便只好跪在地上,边爬行,边学狗叫。韩戒便在一旁看得直拍巴掌,高声大笑。
而后韩戒又想起还有哪些欺负过他的,便吩咐身边人去把那些人抓来,一个个掌嘴后,跟着第一个太监学狗爬狗叫。
一时,宫道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学狗叫的声音。有些学的不像的,他还找了条鞭子来,鞭打那些敷衍他的。
并口出狂言,道:“没想到欺负我会有这个下场吧?我还没狠心叫你们都去死呢!只是叫你们学做狗而已。谁学不好就给我在这儿爬一天,叫一天!”
他选择的这条宫道与彩云殿相距甚远。因此莫妍并不知道他在宫里闹的这一出。倒是刘贤妃住在这里,她在屋里看书,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尽是狗叫声,便叫贴身宫女宝棋出去瞧瞧。
宝棋出去一看,竟然是韩戒在做歹发威,便赶紧回来告诉了刘贤妃。刘贤妃听完,秀丽的眉头微微一蹙,“这孩子,怎么如今变成这样。”
“还不是被封了王,所以威风起来了呗。亏得娘娘当初还心疼他呢。”宝棋道。
刘贤妃摇了摇头,思忖片刻,对宝棋吩咐道:“现如今他不是归皇贵妃管教么。你去着人给皇贵妃通报一声,这样下去,还不知要闹多久。”
宝棋便忙出去找人跑腿。刘贤妃被门外头的狗叫声和哭叫声吵得看不进去东西,起身出来。站在自己的寝宫大门口,正好韩戒甩着鞭子,骑在一个太监背上,叫那人驮着他爬行朝自己这边过来。
那太监爬的慢了,韩戒便一鞭子抽在他屁股上,口中骂道:“快点儿啊,你个狗奴。敢这么磨蹭,小心我打死你!”
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宫女太监在爬行,且边爬边在学狗叫,简直乌烟瘴气。
刘贤妃失望地瞧着韩戒,出声叫道:“宁王殿下。”
韩戒一听有人喊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刘贤妃,当即从那太监身上跳下来,来到刘贤妃面前,恭敬地对她作揖,“见过贤妃娘娘。”
刘贤妃见他还算没完全忘记自己是谁,便问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虽然是在为自己报仇,但韩戒一看刘贤妃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总是和蔼可亲的,便有些心虚,吞吞吐吐道:“回娘娘我……这些人都欺负过我,我罚他们一下。”
“原来如此,可你这样也不大像话。他们都是宫里伺候人的奴才。你如今翻了身,身为主子,便要大人不记小人过方是上策。你今日这般举动,不是与当初欺负你的他们没什么分别?你想出气,大可叫人查查,他们在宫里是否贪了,藏了,偷了宫里的东西,或者是否在其位未谋其职,名正言顺惩罚他们。今日这样,就算你心里爽快了,却是大大失了身份体统。”
韩戒垂着头,安静听着刘贤妃的教导。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肯听进去。等刘贤妃说完,他低声辩解道:“我如今是宁王了,难道还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么?”
刘贤妃听到他这句话,神色一怔,摇摇头苦笑了笑,转身回了殿里,吩咐人关上大门,免得被门外的吵闹骚扰。
韩戒看着被关上的大门,想起刘贤妃方才那失望的眼神,忽然心里有了些惭愧。
他身边那进谗言的小太监这时跑上来,对韩戒道:“殿下,您如今是王爷,贤妃娘娘见了您,可是该对您行礼的才是。你瞧她方才那口气,活像您做了什么大恶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教训您。奴婢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
韩戒又望了望眼前紧闭的大门,然后回身看到那些人都停止了爬行,便大声吼道:’给我继续爬,学狗叫!谁准你们停下了!我是宁王!这宫里,如今我说了算!”
莫妍收到刘贤妃送来的消息时,正在彩云殿里看库房账册。因为韩允的宠爱,时不时就赐给她许多金银珠宝。那仓库里的好东西堆积如山。若不一一登记造册,只怕是丢了几件,她也不会知道。
她正捧着账册,看的满心欢喜。听说是刘贤妃宫里的小太监过来有事相告。
她忍不住琢磨。这刘贤妃在她印象中就是个对谁都疏淡,冷清的人。她跟她除了路上遇到会打个招呼,私交和一点儿也没有。
总的来说便是,刘贤妃既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她的盟友。
她忽然派人来是有什么事呢?
当她听说竟然是韩戒在她那片胡作非为之后,心里又气,又觉得羞臊没脸。
刘贤妃都知道韩戒如今归她教养。韩戒横行宫中,不就是代表她也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
她气的把库房账册一丢,吩咐妙珠道:“去,派几个人去,把韩戒给我押回来!瞧他干得什么事?丢死人了!”
妙珠领命带着人去了。莫妍气过后,想起刘贤妃宫里的小太监还没打发,便叫灵碧拿了些碎银子打赏了他。对那小太监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今儿个这事儿,我要好好谢谢她。叫她有空来我这儿串门儿。”
说完又想起方才看到库房账册里,有一把山水折扇,从平常的几次见面,她觉得刘贤妃应该是个懂诗词书画的。便叫灵碧去库房里找那把扇子。找到以后,,交给那小太监道:“这是我送给你家娘娘的谢礼。你带回去替我给她。”
那小太监谢恩后,捧着东西,眉开眼笑回去复命。
那边,妙珠已经带着两个太监找到了韩戒。妙珠一看,果然如贤妃宫里来的人所说,韩戒正提着鞭子,赶着十几个宫女太监往她这头爬,狗叫声不绝于耳。真是胡闹,荒唐!
这会儿,各宫各殿里,都有那看热闹的,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妙珠快走两步,对韩戒喊道:“宁王殿下,宁王殿下,皇贵妃娘娘正找您呢别在这儿闹腾了,快跟我去吧。”
韩戒一看是妙珠叫他,看她表情似乎很生气,便知道莫妍叫他去,多半是要训他了。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磨蹭着走到妙珠面前,问道:“娘娘叫我干什么啊?”
“跟我去了就知道。”妙珠道,“走吧,别磨蹭了。”
韩戒把鞭子丢给身边的小太监,道:“走吧。”
妙珠下巴冲他身后那些还跪在地上的人指了指,“这些人呢?被你折腾了这么久,难道还要他们在这儿跪着等你回来不成?”
韩戒转过身去,对那些被他惩罚的宫女太监道:“算你们运气好,皇贵妃娘娘叫我过去,你们都起来吧。以后可给我记清楚,别随便瞧不起人,也别仗势欺人。娘娘跟我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谁成人上人,谁又会变成阶下囚。”
妙珠看着韩戒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觉得好笑,他现在不就是在仗势欺人?还有脸教训别人。
走在去彩云殿的路上,韩戒实在是心里不踏实,便缠着妙珠问:“妙珠姐姐,你就给我透露一点儿,娘娘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啊?”
妙珠不出声走了一段儿,才道:“娘娘当然很生气。”
“啊?”韩戒更不安了,“那该怎么办啊?我也不是有意惹娘娘生气的。那些都是欺负过我的人。我早就在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下定决心以后要报仇的。我没有不分青红皂白……”
“这些话说给我听没有用啊,宁王殿下。”妙珠冷笑,“只是你这样一闹。可教整个宫里的人知道,我们家娘娘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是什么意思?”韩戒懵懂地挠头。
妙珠瞪他一眼,“意思就是,你这样都是娘娘没把你教好。宫里其他娘娘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家娘娘呢!”
“那也不是娘娘教我的。他们为什么说娘娘?”
“不是娘娘教的,可你现在归娘娘教养,要叫娘娘一声母妃!”
韩戒这才懂了其中的道理,要说刘贤妃没资格说教他,可皇贵妃娘娘有充足的资格。
“从娘娘带着你,冲进朝阳殿救驾那天起。你和娘娘就是一股绳了。在旁人眼里,你什么样,就是娘娘把你教的什么样。娘娘本来在宫里因为受皇上宠爱,就遭人嫉妒,不知道多少人想看她笑话,等她倒台完蛋呢。”妙珠心中实在气愤,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回头一看韩戒垂着个脑袋,也不知在想啥,便停住了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等你到娘娘跟前,听娘娘怎么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