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素脸色变了变,又笑容甜美道:“自然能等得。正好,济云寺住持大师也曾说过,我不宜早婚。”
莫茵凝神瞧了瞧章素,没想到她这么想嫁给韩戒。仔细想来,韩戒如今也算是个出众的少年了,出身又那么高贵,引得这么多人争抢,也是情理之中。
她有些无法理解这些贵女们挤破脑袋想加入皇家的想法。一入皇家深似海这话,众人都听过,却真正能舍弃富贵机会的人,却少之又少。从姑母莫妍的种种经历,她便知道,在宫中的生活,并非那么美好。这还是当今皇上不像其他帝王那般,六宫粉黛个个喜欢,对姑姑一人专情的结果。而且就算当今皇上专情,也没放弃宠幸别的女子的机会。
就说皇上与那灵碧,姑姑尊贵无双备受宠爱的表象下,内心因为他们背叛的难过与痛苦,她都看在眼中。
两人从茶楼返回国公府,方萱与方氏道了别,便回家了。莫茵专等着莫骏回来问个明白。
莫骏却是照旧到深夜才回来。回来听说方萱已经回家,这才松了口气。贴上小厮大着胆子问道:“二少爷,你什么时候与表小姐有那事了。”
莫骏皱眉盯着小厮,“那事是什么事?”
“就是……就是儿女私情。”小厮脸上堆着笑,生怕莫骏生气。
莫骏听完他的话,果然没叫他失望,飞来一脚就踹他,“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儿女私情?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那小厮有点三脚猫功夫,因此躲过了莫骏的袭击,继续道:“那你为何要负了人家一片女儿痴心?”
“你再胆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撵出府去?”莫骏厉色指着那小厮道。
那小厮一看莫骏真发脾气了,便连忙赔不是认错道:“二少爷你大人大量,小的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莫骏冷哼一声,大步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换了身衣服,洗了澡便在床上躺下来。
今日在宫里陪着韩戒练了一下午拳脚,身子甚是乏累,往常都是沾床就睡着,今日却奇了怪,根本没有什么睡意,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居然还想起了早上方萱对他说的那些话。
这个表姐,他真是怕了她。从小就躲着她,却还是没能完全躲过她。看看她都说了些什么话?
什么“莫骏,我为什么要缠着你,你心中真的不清楚么?我为什么不缠别的男子,只爱缠着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么?”
什么“莫骏,你今天这般对我,你以后会后悔的!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理你了。我听我爹娘的话,下半年就嫁人!”
她为什么缠着他,他为什么要清楚!她要嫁人,威胁他有用?后悔?他才不会后悔,他巴不得她现在就出嫁。
可终于能摆脱她了,他居然睡不着?这是怎么回事?
莫骏一整夜辗转反侧,也是没睡踏实,更是没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二日,他盯着眼圈乌青的一双眼出来与母亲和妹妹一起吃早饭。
方氏对他早出晚归很不满,“瞧瞧你那副样子,好不容易不用在宫里行走,也不说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两日,就知道出去玩儿,真是长大,心也野了。对了,昨日,你怎么把你萱儿表姐给惹着了。叫她一大早就闹着要回家,我好歹劝了她,这才让她消了气,中午放她回家了。你呀,如今她好歹是大姑娘了。要脸面,你对她说话就不能悠着点儿?”
莫骏坐在座位上,盯着碗里的粥,被方氏一通话说下来,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他深深呼吸了一次,对方氏道:“娘说的有道理,我再也不说重话了。”
莫茵在一旁道:“娘,二哥哥如今大了,总有些交际,整日在家也不好。我在家陪着你不是挺好的?”
方氏瞪了女儿一眼,“你呀,跟你二哥哥真是反着来的,我整日里看着你,总有看腻的时候。”
“呀,娘,你这是嫌弃女儿了么?”莫茵装作委屈的模样,撇着嘴盯着方氏。
方氏忍不住被她的模样逗笑,“瞧瞧你还委屈上了。娘哪儿会嫌弃你?娘还不是怕闷坏了你。”
莫骏知道妹妹是为他解围,怕母亲一直针对自己,这时主动起来,为母亲布菜端汤,而后对莫茵道:“咱们难得一起陪着母亲用早饭,快别说不相干的,吃饭要紧。”
转眼韩允已离开皇宫一个月,莫妍每日里除了陪伴千辛万苦生出的孩子,也无所事事。刘贤妃是个喜欢孩子的,总是隔三差五便来宁仁宫看望小韩璟。
莫妍与她关系便渐渐深厚。有时候天气太热了,莫妍便叫刘贤妃在宁仁宫休息,等傍晚热气散去再回去。
两人在一起,刘贤妃与莫妍讲些她家乡的风土人情,莫妍听得津津有味,也算打发了时间。
而灵碧自从被封为婕妤,入住春风阁,已经在三月前,生下一位公主。莫妍并不想像这个朝代的女人一样,对灵碧视为眼中钉。只要灵碧安分守己,她便会把她当做空气。
谁知,这灵碧却忽然有天抱着孩子要闯入宁仁宫。原来这孩子体弱多病,且因为灵碧位份不高,也请不动太医署里那些有名的太医。孩子如今只剩一口气。她是为了孩子来求莫妍救命的。
莫妍看都不想看到她,更没有那好心帮她请太医。刘贤妃却是不忍心看着这孩子就这么夭亡,抱过来一看,那孩子果然被这灵碧照顾的还不如小猫小狗。莫妍恻隐之心难免发动,又有刘贤妃在一旁劝她,她便派人召了安行来为孩子看病。
安行对这孩子能不能救回来,也没底。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勉力尝试抢救。
这孩子或许命不该绝,居然在安行的救治,与刘贤妃的悉心照料下活了过来。
灵碧当即感恩戴德。刘贤妃存了想要过继这孩子给自己养育的心思,便与灵碧商量。灵碧如今对当初之事早就后悔不迭,她宫里宫外都没有有力的靠山,当上婕妤也没捞到多少好处,却因为她背叛莫妍,被宫里其他人耻笑。特别是生出来的也不是皇子,而是一位公主之后,她更是知道自己将来人生的凄凉。
因此刘贤妃提出这个请求后,她不假思索便答应了。然后两人一起去皇后莫妍那里。莫妍见她心思已经不在孩子身上,便大发慈悲叫她去了寺院出家。
随后,刘贤妃便正式过继了这个可凉的小公主,莫妍赐她一个“惜”字。这小公主才算有了个正式的名字。
莫妍本想着宫里这一年应该再无波澜了。谁知道韩允返宫途中,听说历河流经的一个州发了水灾,便去赈灾。叫莫谦带着军队先行回京。
然而莫谦却是护送着一位西蛮公主入宫来见的莫妍。并告知莫妍,这位公主是西蛮如今首领的妹妹曲丽,已经被皇上纳入后宫,封为曲丽德妃。莫妍原本想要与韩允和好,重新开始的念头,瞬间打消了。
莫谦忙完军中的事情,回到家中,已经是五天后。方氏已经从莫骏那里得知丈夫是带着皇上新封的外族公主妃子回来的。
便向莫谦询问这其中的缘由。莫谦道:“这还能有什么缘由,不过是为了两国稳定罢了。西蛮如今的大王,诚心将公主嫁给皇上,以示自己的归顺之意。且这公主对皇上一见钟情。皇上无奈只好接受。”
“那皇上就不曾考虑过皇后娘娘什么感受?”
莫谦奇怪地看了一眼方氏,“皇后娘娘什么感受?她如今贵为皇后,便要从国家大局考虑事情,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可是,我看着皇后娘娘与皇上自从因为那灵碧的事情,便生分起来,皇后娘娘整日闷闷不乐,这如今又来个添堵的异国公主,只怕这心里更不好过。”
莫谦听完叹息了一声,“这又能如何呢?她所嫁的是一国之君,便要有心理准备承受这些事。她召你入宫的时候,你要从旁劝说劝说。别叫她闷坏了身子。”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还没等方氏有机会入宫去见莫妍。他们却听到了一个炸雷般的消息,莫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从宫里出逃,与安行安太医私奔了!
初听这个消息。方氏只觉得自己的脖颈猛地一阵冰凉。小姑子这是要让莫家人全都跟着陪葬啊。
居然敢给一国之君戴绿帽子,她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这时候的皇宫中,刘贤妃抱着韩璟只觉得被莫妍骗得好苦。韩戒却是淡定地过来看望了一下被亲娘抛弃的弟弟。真是他的兄弟啊,亲娘的路数都是一样的,生完就跑了。
莫妍与安行只见的诡秘,他早就觉得不对劲,还曾把胡说八道的那些宫女太监都狠狠惩罚过,维护莫妍的名声。
他也一直都知道,莫妍并不喜欢宫里的日子。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先前她在苦中还有父皇这点甜,如今父皇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感情上给她添堵,她便满心只有苦,没有丝毫的甜了,因此她与安行逃走,他一点儿也不意外。在接到消息之初,他如果当机立断便派人去追,说不定莫妍就逃不走了。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他明白这是莫妍早就谋划好的,他一向敬重她,她若是已经对皇宫厌恶到要逃出去的地步,他把她追回来,是一种不孝吧。
所以,他没有派兵去追。而是在天光大亮后,才派出御林军去城中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