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停住脚步,看了眼莫茵,缓缓道:“若真叫我指点,那就是娘娘如有机会,还是别回宫。你与你姑母相似,对感情要求纯粹忠诚。而显然在后宫中,皇上是无法满足你的要求的。看看你姑母当年,因为侍女与先皇的背叛受了多大打击。你爱韩戒多深,将来他移情别恋到别的嫔妃身上,你所受的伤便越深。”
莫茵听完,顿了片刻,“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的话,我倒不会担心了。”
安行皱眉不解,“为何?”
“皇上于我而言,只是小鱼的生父,并非我所爱之人。”莫茵神色淡然道。
安行诧异了瞬间,“原来如此。那你在后宫应该会好过些。有皇上的宠爱做倚仗,郑贤妃不会是你的对手。你放心吧。”
莫茵送走安行,回到马车中,青竹正在给小鱼喂饭吃。莫茵刚从青竹手中接过饭碗,韩戒便出现在马车旁,身边还跟着郑贤妃。
莫茵余光看到他们一同出现,想到郑贤妃竟然那般恶毒眼睁睁看着小鱼掉下河,想要小鱼淹死,她便满心愤怒。
这时韩戒在外道:“贤妃过来看看小鱼恢复的如何。”
莫茵淡淡道:“贤妃娘娘有心了。小鱼已经大好了。”
郑贤妃笑道:“大好便好。昨日真是虚惊一场。幸好安大夫发现小殿下落水,及时救出。小殿下以后可得长个教训,危险的地方千万不能靠近了。”
昨夜里,她一整夜都没有睡着。一边遗憾小鱼竟然没有淹死,一边又觉得自己太过心狠。可是一想到皇上对这他们母子的偏宠,她便对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恶毒原谅了。谁叫她嫁入皇宫。既然身处后宫,便免不了尔虞我诈,生死较量。
她莫茵又不爱皇上,凭什么霸占着皇上的独宠,还有她的孩子,根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等回宫后,她将凝情水给皇上服下。不久势必会有孕。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和必将出生的孩子做打算。
皇位谁不想要?而这皇位一定要属于她的孩子。绝对不能属于莫茵所生的孩子。
韩戒听郑贤妃说得有理便道:“正如贤妃所说,小鱼,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离河边,湖畔,这类危险的地方远一些才是。你看这次把你娘亲给吓的。也把爹爹给吓得不轻。”
小鱼半躺在马车中,听到韩戒这般说,便乖巧地应下,“我记住了,爹爹。以后再也不去水边。”
两日后,韩戒顺利回到京城。莫茵提出回宫前,她得回国公府探望母亲一趟。韩戒应允,并且要陪她一同回去。
郑贤妃便先独自一人回到皇宫中。
莫茵的马车在国公府外停下。之前已经有人通传过国公府,因此刺客门口站满了府中的下人。方氏被长媳扶着,站在人群之中。车帘掀开,莫茵的身影一出现在她面前,方氏便捂嘴痛哭起来。
莫茵看到方氏比从前苍老了许多,心中忍不住酸涩阵阵,忙下了马车,径直来到母亲面前,双膝跪地,“娘亲,不孝女回来了。”
方氏泪眼模糊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女儿,一声声地哭着弯下腰去搀扶她,边哭便道:“我的女儿,你真的还活着,活着就好,起来让娘亲看看你。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莫茵给方氏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肯起来,母女二人泪眼相望,下一瞬便抱头痛哭起来。旁人也是一个个眼含泪花,都难以置信已经死了六年的小姐怎么又活了过来。
韩戒抱着小鱼站在一旁,看着母女两个哭的情难自已,也受到影响,鼻子微酸。小鱼却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众人。
方氏与莫茵哭了一阵,被众人劝着,暂时止住了眼泪。莫茵从韩戒手中抱走小鱼,来到方氏面前道:“娘亲,这是小鱼,是你的外孙。”
方氏看到小鱼,见他都长那般大了,又忍不住拉住莫茵哭起来,“孩子,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你一个人如何带大他的?你这丫头啊,这么不省心!好好的,你走什么走?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叫娘亲知道。你就这么狠心……”
方氏见到女儿和外孙,情绪太过激动,胡乱说着,又哭又笑,拉住小鱼的手,“好,好外孙。我的女儿真是长大了。孩子都有了。好,好啊。”
这时韩戒上前道:“夫人,茵儿以后再也不会走了。”
方氏忙要下跪迎接,韩戒一把扶住她的手臂,“今日我算微服出巡,不要惊动旁人才好。”
方氏点头,便与众人簇拥着莫茵与小鱼进了门。
莫茵重新回到离开了多年的家中。只觉得处处都叫她看不够。方氏做了她爱吃的饭菜,摆了一桌子。莫茵吃了一口,便觉得喉咙发堵。含着泪对方氏道:“娘亲,女儿实在太不孝了。”
方氏拍着她的背道:“女儿,娘亲知道你心中委屈,所以才走了。娘亲不怪你。如今你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娘亲本以为你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心中悲痛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谁想到前段日子,你爹爹来信对我说,你还活着。娘亲一下就觉得自己这日子又有盼头了。”
“娘亲以后和爹爹要多保重身体。虽然女儿是回来了,可终究不能日日在你们身边尽孝。”
“好歹离得不远了不是?”方氏道,“想娘亲了,就派人来接我进去看你。”
莫茵点点头。这时坐在一侧的韩戒道:“夫人放心,朕会隔三差五便派人来接你入宫与茵儿团聚。”
方氏对韩戒点头致意,“多谢皇上恩典。我这女儿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都叫我无颜面对皇上了。”
韩戒道:“不不,我也有不对之处。如今都过去了。便不再提了吧。”
“好,不提了。多谢皇上这么多年了,还能接纳茵儿。”
方氏这句话,叫莫茵哭笑不得,好像韩戒还能接受她,是给她多大的恩典。
韩戒却道:“朕对茵儿之情,便像是夫人对女儿之情,此生都无法改变。”
方氏听完,心中大为感动,起身跪在地上给韩戒叩头,“多谢皇上对茵儿的情意,茵儿身在福中不知福。”
韩戒忙将方氏扶起来,“茵儿与众不同,是我有福,才能与她共度此生。”
方氏对韩戒的话,十分感动。因此等饭后便劝着莫茵道:“皇上是个难得的,你这次可要好好珍惜。”
莫茵不想母亲再为她担心,便满口答应,“好,都听您的,娘亲。女儿这几年在外头,也成长了不少,定然不会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了。”
方萱此时也在京城, 沈寒生见今日街道上处处禁卫军,又见国公府门口禁卫更多,便猜到是韩戒带着莫茵在国公府中。
原本在听闻皇上半年前,微服直奔北地时,方萱与他还想着敢在皇上前面,将莫茵救走。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被皇上抢在前头,见到了莫茵。通过宋飞两人得知莫茵已经不打算再离开皇上身边。方萱便放弃了中途把人带走的计划。
她回到京城,只等莫茵回来时,与她见上一面再说。
沈寒生回到家中,将今日见闻对方萱说了,方萱便立即骑马赶往国公府中。她对国公府熟悉的很,知道既然韩戒也在国公府,那他们只怕是没办法进去的。便从与国公府毗邻的刑部尚书家翻墙,绕到莫家厨房中去。
两人一路飞檐走壁,躲避着随处可见的禁卫军,来到厨房中,厨房中的管事妈妈认得方萱,听她要见莫茵,便将她带了出去。
沈寒生只能留在厨房中等消息。
此时莫茵正在母亲的院子中哄着小鱼睡觉。她想韩戒请求天黑时再离家入宫,韩戒应允了的。因此,这时她在母亲这里,韩戒则在客房中安歇。
等小鱼睡着,方氏便与莫茵在外间说话。谈话间,莫茵才知道方氏因为前几年流的泪太多,如今视力不大好。莫茵便再度惭愧万分。握着母亲的手,垂泪道歉。
正在母女两人说话中,方萱从外头做贼一般进来,莫茵瞧见了。吓得不轻,起身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方萱道:“自有办法。”
方氏见方萱竟然这般大胆,皇上可是在她家中呢。若是方萱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可就罪过大了。便对方萱道:“萱儿,天子在此,你万不可轻举妄动。若有什么话对茵儿说。你改日再来。”
方萱道:“姑母,改日我哪还见得到茵表妹。姑母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害国公府担责。我只是找表妹说两句话。看看我的外甥。”
方氏从这话中,听出了重大信息,那便是方萱是知道莫茵一直都活着的。当即便冷下脸来,问道:“萱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茵儿还活着的消息。却一直不曾告诉我?”
方萱痛快承认道:“姑母,的确,茵儿这些年在外,是我为她保守秘密。”
“好你个死丫头!”方氏大怒,气的想找东西打方萱。她为失去女儿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却原来方萱早知道,却一直瞒着他们。每年来家中探望,也一丝口风也不曾透露。
方萱见方氏要打她,忙赔笑说好话,“姑母,你消消气,消消气。是我不对,我其实应该早告诉你和姑父,表妹还在世呢。可这不是我不常在京城嘛。也是为了保护表妹啊。毕竟表妹还活着,算是欺君之罪。你们都知道的话,被牵连怎么办?”
“我用你为我考虑?”方氏气的胸口不停起伏,莫茵生怕她气坏了身子,忙揽住她的肩膀道:“娘亲,是我要表姐为我保密的。怪不得她。女儿这些年在外,若不是有表姐一直帮衬照顾,还不知会如何。她也是最喜欢小鱼的,比我这个娘亲还对孩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