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茵说了方萱许多好话，才叫方氏消了气离开，给她们二人留下独处时间。
“怎么，你真准备乖乖重新回到宫里啊？”方萱压低声音问莫茵。
莫茵点了点头，“不回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排斥。”
方萱叹了口气，“也是，你已经逃出假死一次，总不能再用这个法子。皇上也不会允许你逃走第二次。”
“表姐，以后我们就不能见面了。临别了，你若是没来，我有几句心里话都没有机会对你说。这会儿正好跟你说说。”
方萱有预感莫茵要说什么，也不想阻止她，“好，你说吧。我听着。”
“我知道你的性子，如今更爱自由自在四处走。可到底也该安定下来，将终身大事给办了。”莫茵道。
方萱大笑，“什么终身大事？我压根没想过它。”
“沈大哥对你的心思，你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方萱否认，“这家伙高深莫测，我可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什么。”
莫茵笑起来，“表姐，你看他无怨无悔肯陪你四处走，任劳任怨由着你差遣。若是为了报答你当初的救命之恩，早该报完了。”
“是啊，我早就赶他走了。可他死皮赖脸赶不走，我有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他去了。再说，我是一介商人，唯利是图啊。不用付钱的劳力，不可多得，既然他愿意这么跟着我，我何乐不为？”
“沈大哥一直是喜欢表姐的。”莫茵直接点明道。
方萱哼了一声，转头装作欣赏屋内陈设的样子。莫茵继续道：“良人难遇，表姐珍惜吧。别像我一般，连自由如今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更别说是其他了。”
方萱看着莫茵黯然的神态，想到小鱼以后随她入了宫，她便再也见不到那可爱的小家伙和她了。也是舍不得。
莫茵沉默了片刻，又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我对表姐的希望。我无法得到的，无法去感受，体验，经历的，都希望表姐你能得到。这样我也能从中得到许多安慰。”
方萱最受不了这样的临别伤情，挥了挥手道：“哎呀别说这些了。怪叫人难受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沈寒生那家伙我再考察看看。别看他像个江湖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底细。能轻易把自己托付给他么？表妹呀，你的期望和祝福，我收下便是。你安安心心回宫吧。对了，我这儿有些东西，你带进宫去，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保命。”
莫茵听她说的，好似自己要去阎罗地狱一般，忍不住笑了。方萱道：“你别笑啊，人在江湖这些年，我算是知道了一条，那便是人心难测。你不去害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害了你。”
说着，方萱从随身挂在腰上的荷包里逃出一个小布袋，对莫茵说道：“这个是一粒药丸，十分难得，能解世上多种毒，发觉自己中毒了，立即把这个吃了，就能保命。”
莫茵：“……”
方萱白她一眼，“别不当回事，你忘了小时候你中毒那事了？若不是你命大，现在哪还有你？”
莫茵摇头，“自然没忘。”
“那就是了，拿着。”方萱把布袋塞到莫茵手中。接着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件只有手掌长度的一把黑色匕首，“这个用当今世上最坚硬结实的金属锻造，削铁如泥，十分好用。藏在身上也不易被发现。并且它还有一个暗器。你看这儿……”
方萱将匕首柄与刀身相连处一个圆孔给莫茵看过，又把匕首尾端一处弹簧按钮指给她看。
“按一下这按钮，便可以从这圆孔里喷射出一股粉末。你要是遇到危险了，不敢用匕首刺人，按把匕首对准那人的脸，按下这个按钮也可以让自己逃脱。这粉末无毒，但是特别臭。能臭的他晕过去。”
莫茵哭笑不得，“表姐，我在后宫中，哪里用得着匕首这东西？还有逃生臭气，这比起我来，你更需要，你时常在外走动。”
“万一呢？我现在都是为了你长久的安危着想，你不要笑！”方萱认真道，“你以为后宫只有你和一个郑贤妃呢？一个月前，太皇太后忽然回来，替皇上做主，选了十二个妙龄少女入宫，说是为皇家开枝散叶。你以为那些个女孩儿都是等闲之辈？若宫里只有郑贤妃一个，我也不会担心你了。左右你有皇上宠着，不用怕她一个兴风作浪。”
莫茵惊讶半晌，“太皇太后？”
“是啊，先皇的生母。当今皇上的奶奶。一直在外颐养天年十几年了，不知怎么忽然回来，说要替皇上好好治理治理后宫呢。第一步就先选了秀女，只怕第二步，便是要命令皇上赶紧和这些秀女生孩子吧？你看这人心复杂的皇宫，你回去干什么？”
莫茵沉默了稍许，“回去自然是不好过。可如今小鱼已经知道谁是他的父亲。皇上知道了他的存在，我还能如何呢？为了小鱼，也为了我爹娘，我还是从命吧。”
“既然无法抗争，所以你得千万保全自己。这些东西你都随身带着，以防万一。也叫我能安心。以后，你我只怕真就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了。”
方萱终于伤感起来，握着莫茵的手，道：“好妹妹，你一定要在宫里好好的。我可不想听到你三年五载以后有事的消息。”
“表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小鱼。等他长大了，能出宫了。我就叫他时常来看你。”
“好，也不过是七八年后就能实现的。我等得起。”方萱抹掉眼中的泪花，“不跟你说了，我得抓紧时间看看我的小鱼去。免得后面再想见也不容易见着了。”
***
郑贤妃回到宫中，还没歇个脚，喝口水，便被太皇太后传召过去问话。郑贤妃入宫这些年，还不曾见过太皇太后。不知这老太太这么着急传她是为何事，因此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前去太皇太后现居住的凤仪阁去。
路上，她宫中的管事太监向她汇报了这段日子宫中发生的事。
那公公道：“娘娘走后半个月左右，太皇太后便从别苑返回宫中，据说到了宫里，先训斥了太妃没有管教好皇上，又将后宫之中看着不顺眼的地方整改，同时惩戒了一批宫女太监。而后又传懿旨，命京城中出身清白好人家的女儿，年满十六以上，二十以下，未行婚配的全部入宫，选其中才貌出众者为秀女，充实后宫。”
郑贤妃听完眉头直皱，低声道：“这太皇太后多年不曾回宫来，回来就替皇上做主选秀。不过是着急皇上至今无后。江山后继无人。可她整顿后宫诸事，是觉得本宫做的不够好么？”
那公公道：“还有一件事只怕对娘娘影响更大。那便是这十二个秀女中，有一个是太皇太后自己带来的，据说是亲自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是太皇太后娘家出来的，太后已经先行封了她淑妃位份。并且和太皇太后住一块儿呢。”
郑贤妃一听，心中吃惊不小，这太后亲自教养，又进来便封妃，摆明了是想要这新任淑妃将来为后啊。
这岂不是要打乱自己的计划？只是，打乱了她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多时来到凤仪阁，见到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孟氏这些年在宫外虽然儿子的死对她打击颇大，致使头发花白的早。可精神头却很好。这些年潜心礼佛的同时，对朝堂之事也没有放松关注。眼见当初没放在眼里的孙子韩戒接了皇位，掌管朝政。做的不说多出色，倒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毛病。
偏偏有一点却是令她深恶痛绝的，那便是韩戒如同他父皇一眼对女人的痴情。当初若是她能阻止儿子韩允和莫妍之间的感情。说不定儿子也不会因情伤太重，这么早离世。
眼看着韩戒也因为莫家的女儿伤了心，这么多年不曾亲近别的妃子，后宫无一个孩子出生。她不得不着急。因此这才回到宫中，选秀女充实后宫，而后再逼着韩戒立下皇后，好好为东岳朝廷效力。
郑贤妃对太皇太后见过礼以后，跪在地上不见太皇太后叫她起身，便知道这老太太要拿自己开刀立威了。便做个低眉顺眼的模样，跪在那里，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妾自知这些年服侍皇上不够尽心尽力，还望太皇太后责罚。”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郑贤妃，冷冷道：“你倒是聪明得很！知道哀家要拿你的错处了，赶紧跟我伏低做小？可惜晚了！贤妃，你身为后宫嫔妃，不经太妃恩准，便私自出宫，有失妇德。你可知该接受什么惩罚？”
郑贤妃听完太皇太后这话，吓的脸色一白，紧张地伏地磕头道：“太皇太后明鉴，妾出宫，全因为牵挂皇上在外，不知身边太监伺候的是否周全，担心他饮食起居，因此才犯了宫规，出宫追随皇上。这一路上，妾小心翼翼，处处提防，不曾为皇家脸上抹黑。太皇太后可派人调查。”
“这么说，你是一心为皇上着想了？那也不能抵消你私自出宫的罪行！再者这些年后宫只有你一个人，你却这么多年都不曾为皇上身下一儿半女，可见服侍皇上不上心。”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冤枉啊，”郑贤妃几乎被太皇太后这一桩桩罪名给吓死，“妾不是服侍皇上不够尽兴，乃是皇后一直心中想着皇后姐姐，根本不愿意与妾亲近。妾也心中着急，可却只能无奈苦等皇上哪天回心转意。”
“皇后？”太皇太后冷笑道：“那个死了的莫家女哪里配得上皇后之位？哀家可不承认她是皇后。”
郑贤妃一听太皇太后还不知道莫茵还活着呢，心中顿时大喜，立即道：“回禀太皇太后，皇后姐姐并没有死。她还还在人世。”
太皇太顿时后惊诧不已，“怎么可能？当年皇上不是已经将她风光大葬了吗？怎么会还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