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孟淑妃投毒之事，已经快到晌午。副统领经过昨夜的加急审问抓了其他两名为孟淑妃做事的宫女太监。通过几人的口供，串联出整件事都是昨日她指示的。
事实清楚，再无疑问，韩戒命人将孟淑妃及其买通的宫女太监先行押回京城关押。
担心莫茵在这里，再被人暗中谋害，韩戒决定提前带她回宫。在这里住了几个月，随身之物不少，在韩戒吩咐后，青竹便带着宫女们收拾起来。好在青竹是莫茵身边老人，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不一会儿便收拾的差不多了。
韩戒在正厅中接待南越王沈寒生，作陪的只有莫骏与秦少云。
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坐在一起，虽然陌生，也不算太尴尬。
秦少云早就注意着一心要娶方萱的沈寒生。见他态度坚定，且方萱也有意与他，两人早晚成一对。他与方萱这婚事只怕是不成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向皇上表明自己的想法，也不至于让自己的脸面丢的太多。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从座位上起身，在韩戒面前跪下道：“皇上对臣厚爱有加，亲自赐婚与臣，臣感激不尽。只是臣思量许久，郡主心中另有所爱，臣对郡主也敬佩之情高过男女之情，所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将臣与郡主之间的婚事解除吧。”
韩戒听完，皱眉道：“你当真不想娶郡主？”
秦少云道：“郡主风采卓然，特立独行，想来应该有更好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会考虑。”韩戒点头，“回京以后再给你答复。”
秦少云想退婚，方萱未必会同意啊。韩戒心里嘀咕。
这桩婚事既然当初是两人一起答应的，秦少云想退也得把方萱叫来，两人意见统一以后，他才能收回成命。
坐在一旁的沈寒生满心悠然得意，原来他还想着该如何逼迫秦少云退婚，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就提出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不用他劳心费力了。
午膳后，韩戒见莫茵收拾好了，这才宣布上路。
昨日被冤枉而撞柱的周婕妤经过安行的诊治，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可因她身体中毒已久，也只有几个月的活头了。而这下毒之人，却还不知是谁。
这次秋猎，来了三位后宫嫔妃，回去时，只有李婕妤一人安然无恙。因位份不高，来时与周婕妤同一辆马车，这回去时，自然也是她们二人同一马车。
回京的队伍浩浩荡荡，韩戒与莫茵在最前面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中，随他们之后的是惜公主与小鱼儿的马车，李婕妤与周婕妤的马车则在他们之后。
周婕妤躺在马车里，面色虚弱苍白。李婕妤坐在一旁，看着她在被子下的脸和额头上裹着的白布，露出嫌恶又害怕的模样。
周婕妤闭着眼，头一阵一阵疼，在得知自己还有不到半年的活头之后，她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李婕妤向来是快言快语的泼辣性子。来的时候，两人因为争宠不睦，她指桑骂槐了周婕妤一路。现在得知皇上提拔了他们三个才人，不过是当做棋子一般再利用。她与周婕妤争宠了那么久，如今都变成了笑话。
又被昨晚周婕妤的刚烈自杀吓得不轻，她结结实实闷了一路没敢开口。
在回到宫中后，周婕妤被太监们从马车里抬出来。她站在一旁，看着周婕妤睁开了眼睛，盯着她。
两人之间沉默，清冷，而在另一边是被皇上簇拥着，被众多宫女太监服侍着，往宁仁宫走去的皇后莫茵。
“李婕妤，这下你满意了？”周婕妤轻声道，“你我二人争斗了这么久，到最后却还是落得什么都没有。皇上自始至终心中都只有皇后一人。你何苦这般害我呢？何必做得这么绝？夜里可睡得安稳？”
李婕妤脸上露出慌乱的模样，“你，你说什么，我可没听明白。皇后娘娘得宠，那是她的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们只有羡慕的份儿。我害你什么了？”
周婕妤轻声笑了笑，“算了，无论如何，你我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可怜人，我不为难自己了，也放过你。”
“周婕妤我看你是撞坏了脑子，不知道你胡说些什么？快回去养着吧！”
李婕妤说完，便大步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
回到久违的宁仁宫。韩戒带着莫茵在卧室，书房，与他们日常的起居室内走了一圈。
“你看，都还是你春天走时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韩戒搀扶着莫茵的手臂柔声道。
莫茵道：“也无需这般刻意保持着。我又不是回来了。”
“那不一样，只要这里还保持着你走之前的样子，我有时候夜里回这里睡，好像你还在这屋里活动着似的，我这心里就觉得安宁。”
莫茵抬头望了一眼韩戒，“皇上这段日子辛苦了。”
韩戒笑道：“我不辛苦，你才是辛苦的。肚子里怀着两个小东西，现在睡觉都不安稳，是实实在在的辛苦。与你比起来，我那都算不得什么了。”
“也是，你说我怎么就怀上了两个呢？比当初怀小鱼累多了。”莫茵秀眉微蹙，十分苦恼的样子。
韩戒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是为夫的不是。让娘子这般辛苦。”
莫茵娇嗔瞪他一眼，“的确是你的缘故。”
说完，她的脸便蒙上一层绯红，韩戒看得心痒难耐，从身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撒娇地哼哼，“快点儿生了吧。生完了再也不怀了。为夫都快憋得受不了了。”
“去去去！说什么呢？”莫茵打他的手，“不正经。”
韩戒闷声笑着，“你我都夫妻这么久了，这有什么？”
“不理你了。”
莫茵挣开他的拥抱，挺着肚子走到自己作画的桌案前，韩戒又黏上来，“好了，我的宝贝夫人，让为夫多抱会儿。”
莫茵见男人难得露出小孩子一般的模样，也只好随他去了。
韩戒坐在椅子里，怀中抱着莫茵。两人十指交缠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屋外是青竹在指挥着人收拾杂物的声音。
柔情似水，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此时的太皇太后已经得知孟淑妃被关进死牢的消息。她着急上火就等着皇上回来要说法。
听闻皇上已经带着皇后回宫，她立即赶来宁仁宫。
莫茵这会儿觉得腿脚累了，才躺下歇息。韩戒则守在一旁，与她轻声交谈。不知说了什么好玩的，两人时不时便发出一阵笑声。
青竹带着人在外头隔着纱幔听的清楚，便越发叫人小心走动。别惊扰了里头难得这么温馨相处的两人。
她昨天才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莫茵早就知道皇上提了三位才人的事。并且也知道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因此才对孟淑妃买通了宫女在别苑里散播流言的事情无动于衷，亏得她还一直替莫茵抱不平，心里不知把皇上唾骂了多少遍。
原来人家夫妻二人早就通好气，消除了被人挑拨的隐患。如今她只能感叹，皇上到底是皇上，想的这般周全，值得莫茵托付终身。
皇上与皇后在屋中甜蜜恩爱，周公公便也落得个轻松，在宁仁宫耳房里歇着，喝喝茶，与宁仁宫管事下下棋。
谁知这舒坦劲儿还没过半个时辰，太皇太后竟然杀了过来。进门便嚷嚷着要见皇上。
周公公立即出来，见到太皇太后先奉上笑脸，“恭迎太皇太后，奴婢给您问安。”
太皇太后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公公，冷哼一声，“起来吧，皇上在哪儿呢，快叫他出来，哀家有话要问他。”
周公公道：“回太皇太后，皇上与皇后娘娘从茂林别苑回来，舟车劳顿又加之皇后娘娘如今月份大了，身子沉了，皇上正陪着皇后娘娘在里头歇息。”
太皇太后一听，心里来了火，指着周公公道：“好一个大胆的刁奴！哀家要来问自己的孙儿几句话，你不说赶紧进去通报，在这儿给我说这么一通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叫哀家在这儿等皇上和皇后两个歇息够了，再出来见哀家不成？”
周公公忙道：“太皇太后这话说的，奴婢哪有那个胆子。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青竹在屋内早已听到太皇太后的声音。正要去给皇上报信。周公公快步进来，满脸无奈，“请皇上快起来吧，太皇太后执意要见，拦不住啊。”
两人进了内室，皇上已经起身在整理外袍，带着满面被打扰的不悦，“太皇太后来了？”他沉着声问道。
周公公道：“是，太皇太后说要问皇上几句话。”
“哼，她还能问什么，除了孟淑妃她并不在乎旁的人。”
太皇太后来了，莫茵也不好躲着不见，便也准备起身下床，青竹见她动作，忙过去伺候。韩戒转身看见她坐起来，便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好躺下歇息，我去见太皇太后就行了。”
“若我不去，太皇太后只怕会不高兴。这毕竟是我的寝宫，我哪有不出去迎接的道理？”
“就算你做的面面俱到，完美无缺，她也会鸡蛋里头挑骨头。你听我的，老实躺着，如今双目都不重要，你这身子最重要。太皇太后敢找你的不是。”
韩戒说着亲自把莫茵扶着躺下，给她盖上被子，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事。一切都有我呢。”
“嗯，皇上快去吧。”莫茵点点头。
韩戒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前头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坐在厅堂中，看着这座她之前也曾住过的宫殿，想着如今这里住着的女人不是她满意的孙媳妇，而她最满意的那个如今竟然被皇上直接关进死牢。她不甘心哪，处心积虑培养出来的皇后苗子，难道就这么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