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除夕,一大早,李云霓陪宇文娴用过早膳,便在正屋抄写佛经,这几日宇文娴忽然对女红感兴趣,煞有介事的找了一块绸子,学着绣起荷包。忽然听到光尘的声音:“就是这里了,贵人就住在里边!”
李云霓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宇文娴一眼,宇文娴也是听到了,便点点头,李云霓赶快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门,就看到佩瑶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看到李云霓,佩瑶眼圈一红,快步走了过来,将想在往旁边地上一放,抱着李云霓便哭了起来。
李云霓拍着佩瑶的背,但是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身后传来宇文娴的声音:“佩瑶吗?”
佩瑶忙放了手,跪倒道:“小姐万福,奴婢终于看到小姐了!”
宇文娴伸出手,扶起佩瑶问道:“你怎么来了?二姨娘允许你过来了吗?”
佩瑶抹抹眼泪指着地上的箱子道:“今天是年关,是小刘管事求了老爷,让我把这些礼物送来的!”
见宇文娴皱眉,佩瑶忙抱起箱子,大步走进正屋。李云霓正欲跟上,见光尘还站在院口,忙对光尘屈膝行了一礼,光尘笑了笑,回了一个佛理,便转身出去了。李云霓这才跟上佩瑶,走进正屋。
佩瑶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后道:“小姐,这本来应该前些日子就送来的,但是二姨娘一直在府里闹腾,搞的府里人心惶惶,奴婢迫不得已,今日才送过来。”
李云霓瞟了一眼箱子,问道:“佩瑶,这是老爷让你送过来的?”
佩瑶不解,却还是点点头,道:“是小刘管事发放了府里主子的份例,然后发现小姐的还在库中,便在小年夜核销的时候回禀了老爷,老爷同意了,今天库中事情少,便让我送过来。”忽然,佩瑶似乎看李云霓眼神不对,忙问道:“是东西不对吗?”
李云霓摇摇头,宇文娴忙问道:“佩瑶,你去库房,可有人为难你?”
佩瑶忙笑道:“不曾,小姐,我过的很好。小刘管事待我很和善!”
李云霓听着佩瑶这么说,不觉眯起了眼睛,然后开始收拾箱子里的东西,只见是软缎一匹、金丝绒毯一床。拿开绒毯,就见一个小包,李云霓顺势将布包取出,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然是白花花的银锭,点点,整整五十两。宇文娴见到银锭时,先是一愣,然后问佩瑶:“这是父亲赏的么?”
佩瑶为难的摇摇头道:“没有,二姨娘克扣了小姐很多东西,这个钱是小刘管事偷偷放进来的!”
宇文娴一皱眉问道:“他为何会放钱进来?”
佩瑶忙道:“这本来就是小姐份例的东西,只是二姨娘克扣了,不让发,小刘管事便把物资变现,让奴婢偷偷带来。山中清苦,让小姐平日多做些贴补,日子也能好过些。”
宇文娴目光一沉,冷冷一笑道:“是啊,一个管事都知道山里日子清苦,我的父亲却丝毫不曾管过呢。”
佩瑶听了,忙解释道:“不,小姐误会来,老爷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他还是很爱护小姐的,无论二姨娘怎么唆使,终究老爷还是亲自安排了这栊翠庵,而不是在二姨娘眼皮底下清修啊!”
宇文娴听了,只是苦笑一声,坐在椅子上,看着李云霓手中的钱,淡淡道:“都收起来吧!”
李云霓忙问:“这冬夜寒冷,金丝绒毯正好用,也要收起来?”
宇文娴似忽然发怒一般道:“收起来,我不用,全部收起来!”
吓的佩瑶跪倒连连磕头道:“小姐,是不是奴婢嘴拙,哪里惹恼了小姐?奴婢该死啊!”
宇文娴只是淡淡道:“我不怪你,我只是心里难受,多说了几句,你别往心里去。”
佩瑶见宇文娴忽然神情黯淡,只是垂下头,不敢再说话,却斜瞟了李云霓一眼。李云霓见状,摇摇头无奈道:“小姐让你起来,你先起来吧,现在天寒地冻的,别受了寒,回头到府里可没有人心疼!”
宇文娴这才道:“起来吧,我心里不舒服,连累了你也惶恐,快回去吧,晚了又要被责罚了!”
佩瑶这才挣扎了一下爬起来,忙又屈膝道:“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回去。”
宇文娴也不看她,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走,李云霓见似乎还有话没说,忙笑道:“小姐,我送送她!”
宇文娴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嗯了一声。李云霓这才拉起佩瑶的手,二人快步离开了正屋。
走到院门外,李云霓压低声音问:“佩瑶,你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没说?”
佩瑶只是皱着眉,有些扭捏。李云霓忙握住她的手道:“佩瑶,有什么发现,一定要告诉我,我和小姐在这里,已经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若再有差池,小姐可能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佩瑶咬紧嘴唇,皱紧了眉头,半晌才红了眼眶道:“云霓,姨娘遣散了兰淑斋的所有丫头,我在库房,虽然都是跟粗人一起工作,但是有小刘管事的照顾,日子还算可以,但是澜清和澜澈被分在了长春阁做浆洗丫头,每天都被三小姐责难甚至是毒打。”
李云霓一惊,忙问道:“澜清澜澈都是三等丫头,怎么能派去做浆洗?那不是乱了规矩?原来做浆洗的老妈子呢?”
佩瑶委屈道:“三小姐每日都将衣服拿出去让她们二人浆洗,哪怕浆水结冰,那些老妈子拿了鸡毛当令箭,每日都在责打她们。今日我出府时,路过长春阁,看到澜清的手上都是冻疮,肿的都不能弯曲!”说着竟掉下泪来。
李云霓听了,心中一痛,忙从袖中取出一个银角子递给佩瑶道:“我人在庵中,不能外出,你回去时,路过药堂,给她们二人买一瓶冻疮药,我……会想办法,救她们!”
佩瑶摇摇头,推拒了李云霓递过去的银钱,苦笑道:“我已经给她们买了,就在马车上,回去我就送过去,我想告诉你,云霓,请你务必小心。二姨娘最近越发难以捉摸,似乎脾气暴躁的很厉害,不仅是澜清澜澈,府里很多丫头,都被各种折磨。老爷对此全然不管,我就是怕万一波及到小姐。”说着,垂下眼眸,嗫嚅道:“我怕你像清婉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李云霓听了,忙宽慰道:“放心吧,我在这里,一定尽我所能护小姐周全。”
佩瑶却是抬头道:“不是小姐,终究五小姐依然是宇文家的血脉,我担心的是你……!”
李云霓笑着刮了一下佩瑶的鼻梁,笑道:“放心,我会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