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无事,有觉得身上伤处疼痛,李云霓便脱了外袍躺在床上,这才发现被褥中早已被放上了手炉,只觉得暖融融的。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朦胧中似乎有人替自己掖了被角,李云霓一惊,忙坐了起来,只见点儿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
李云霓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便道:“回来了?人可送到了?”
点儿笑道:“嗯,自然是送到驿站,又安排了一个有功夫的,陪她回去,奴婢这才回来向您复命。”
李云霓这才慢慢躺下,点儿忙道:“奴婢炖了些鸡汤,这就去替小姐端来。”
李云霓忙道:“点儿,我不饿。”
点儿见李云霓面色有些焦急,忙笑着走回床榻便,屈膝道:“小姐,怎么了?”
李云霓想了想,道:“点儿,你把秀儿怎么了?她口中得到些什么消息?”
点儿目中似有精光,笑道:“小姐,若是你亲眼看到东胡屠戮百姓,恐怕绝对不会在意我对她的行为。”
李云霓不解道:“点儿,我一直想问你,你通晓胡文,又这般忌恨胡人,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点儿眨了眨眼睛,眸中似有泪光闪过,面上挤出笑容,跪在床榻边道:“小姐,奴婢是胡人的奴隶啊。”
李云霓不禁咦了一声,道:“可你明明是汉人。”
点儿垂下眼眸,伸出手,撸起袖子,露出手臂,只见清晰可怖的烫伤,一条条密布在点儿纤细的手臂上。
李云霓大惊,忙看向点儿道:“怎么会收如此重的伤?点儿,究竟发生过什么?你可愿意告诉我。”
点儿放下衣袖,缓缓道:“奴婢一家本来是凉州城郊的农户,可是胡人却围剿了整个村庄,我的爹娘为了保护我和弟弟,惨遭杀戮。后来我才得知,不过是胡人的一个千骑需要些使唤的奴隶,便将整个村子屠戮。年幼的孩子便被送到千骑的大营。我与弟弟也是被捆缚了送到营中,每日遭受各种鞭笞,有做不完的活计,弟弟年幼,很快便生了病,千骑夫人就将他扔到了大营外,我拼死去求,却被她用烧红的铁钎炮烙了双臂。我苟活下来,弟弟却惨死狼口。我如何能不恨胡人?”说道此,点儿抖了抖,掉下眼泪,又道:“是严大人到凉州视察,后来偶遇了千骑大营,严大人见我在大雪中双腿捆了铁链还在做着粗活,便找千骑夫人买下了我,又替我续了籍,这才带我回到凉州,让我在别院伺候。”
李云霓闻言,不住叹息道:“点儿,你也是苦命之人。”
点儿抹了抹脸上的泪道:“严大人对奴婢有再生之德,所以奴婢一定会报答严大人。刚才小姐觉得奴婢待秀儿残忍?但是小姐可知秀儿便是东胡的死士。若非奴婢眼疾手快,那日小姐被青凤涎误伤,那小姐恐怕早已殒命。”
李云霓心头一跳,道:“东胡死士?怎么会?她不过是陈府的一个寻常丫头。”
点儿摇摇头道:“小姐,陈州判早已叛国,他便是东胡千骑都尉,受世袭军功,秀儿派到小姐身边不过是需要探听到周大帅与严大人往来的密事,再来便是若是东窗事发,她则可以挟持小姐,逼大帅就范。”
李云霓不住摇头道:“他们太高看我了。”
点儿忙道:“不,小姐,从一开始陈夫人便知晓你在大帅心中的位置,小姐可还记得那支九尾凤簪?”
李云霓微微蹙眉道:“我自然知道,你可带来了?”
点儿嗯了一声,道:“奴婢已经将小姐贴身之物带到别院,那支凤簪是太后所赐,正是让周大帅赠予正妻之礼。”
李云霓嘴唇颤了颤,不住闭上眼眸,就听到点儿又道:“陈夫人如何不知,自然对小姐青眼有加,秀儿被派到小姐身边,便是陈夫人一手促成。”
李云霓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她却不知,一切都是误会。”
点儿叹了口气道:“奴婢的确将秀儿剁成了肉糜,但是那是她罪有应得。东胡多次骚扰边境,残害的百姓不计其数,奴婢对她自然恨之入骨。”
听到肉糜一词,李云霓抖了抖,点儿忙道:“小姐别怕,奴婢怕污了严大人的别院,自然是把她带到城外才杀了她。”
李云霓却笑了笑道:“点儿,是我没有你的果决,真是有些惭愧。”
点儿摇摇头道:“奴婢一切都是为了严大人,小姐许嫁,自然奴婢也会忠于小姐,请小姐不要疏远奴婢。”
李云霓笑道:“不会,你不是炖了鸡汤吗?我有些饿了,去端些让我尝尝?”
点儿忙站起身道:“是,奴婢这就去。”说完便笑了笑,走出正屋。
待点儿离开正屋,李云霓才长舒一口气,摩挲手上戒指,心中纷乱如麻,便坐起身来,披了外袍,缓缓下床,走到桌前,往院外张望,见天早已黑透,左右偏房燃着油灯,其中一边住着的便是江霁玥,只见窗上映着她的影子,似乎在做着女红一般。李云霓不禁苦笑,摸了摸胸前的锦包,又是一声长叹。
点儿端着鸡汤进来,见李云霓坐在桌前,先是一愣,忙放下托盘,替李云霓倒了半碗鸡汤,这才关上门,有找了厚披风替李云霓披上这才道:“小姐,今日与小姐一同来的两个小厮安排在后房和其他仆从一同居住。”
李云霓点点头道:“听你的,你安排吧,这几日少出门,免得让别人钻了空子。”
点儿闻言屈膝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