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霓握紧袖中的手,坚定道:“我父亲何时亏欠过你,难道你滥杀无辜,就是对的?”
温氏揉揉眉心,看向李云霓,缓缓道:“你可知道平王便是曾经的锦华太子?我是太子的长女,昌平公主!若非你父亲倒戈,极力辅佐空有假贤名的湘王,凭空捏造锦华太子勾结安南的事实,又诬陷与太子交好的朝臣,最后太子失了圣心,褫夺了太子的封号,你说是不是李政欠我们的?我不过让乱兵清理了门户,却不想独独留下了你这个祸根。”
李云霓闻言愣住,就听到温氏又道:“政局变动素来无情,你只论我杀了你的家人,却不想他做过什么?或许他辅佐的君王做过的龌龊事比我更多更狠。”
李云霓颤抖道:“你说我父亲倒戈?我父亲向来不参与政斗,你这是诬陷。”
温氏冷笑道:“不参与?那是因为他所辅佐的人坐上了皇帝的宝座!若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以去宫里查查史官的记录!当年他与陆尧、玄曦究竟做过怎么样的勾当!”
李云霓顿了顿,苦笑道:“是啊,政局之上,又有什么对错?不过都是苟活罢了。”说完便站起身,道:“只是看来这一局,昌平郡主的确是输了。”
温氏长叹一声,道:“是啊,其实从我父王拿到玉玺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
李云霓看着温氏,不解道:“我以为你会伤心,毕竟你才是失去了所有,为何还能如此淡定?”
温氏难得一笑,摸了摸鬓发,淡淡道:“哭天抹泪?我不会,纵然夫君与爱子离世,我依然是皇室的女儿,若是连这点尊严都失去了,就真的要让别人看笑话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我承认,这次我输了,但是承德未必是最后的赢家,那几次三番的算计,用尽了下作的手段,也不怕别人效仿,自己才是真正的笑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李云霓见状,只得缓缓走出了正屋,站在小院中,良久无法回过神来。没有想象中那种解恨的畅快淋漓,只有心中一个个浮起的疑惑谜团。
阳光越发强烈,晒得李云霓有些头脑昏沉,这才缓缓走出小院,肖姑姑就在院门外,看到李云霓,面笑着迎上来道:“小姐,谈妥了?”
李云霓点点头,就听到肖姑姑道:“那就好,那我们回宫吧。”
忽然间,李云霓一个激灵,看向肖姑姑道:“我难道不是自由身?我现在不需要回宫啊。”
肖姑姑忙赔笑道:“小姐哪里话?小姐对社稷有功,皇上爱重都来不及,怎么会放你离开?请随奴婢回宫,那里才是你的家啊。”
李云霓苦笑道:“家?你说宫里,是我的家?”
肖姑姑点点头道:“是,奴婢昨夜边听到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公公提及,只要小姐回宫,便要封妃,这是别的女子求之不来的福分。”
李云霓无奈,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一个故人在这府里,我能去探望吗?”
肖姑姑忙道:“那是自然,只要晚些时候小姐与奴婢一同回去,那小姐现在想去哪里都可以。”
李云霓又叹了口气,这才迈步往影月阁而去,恰如初到影月阁一样,层层翠影斑驳,正是一个清雅的好居所。
门口再无小丫头守着,李云霓便转身对肖姑姑道:“姑姑请在此等我片刻,我且去叙旧,很快就出来。”
肖姑姑忙躬身道:“是,奴婢就在这里等小姐。”
李云霓微微颔首,便往影月阁里走去。如同锦绣阁一般,此处也是一片死寂,没有侍卫把手,却看到曦月正坐在凉亭中,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
李云霓慢慢走进凉亭,笑着坐到曦月身旁道:“这镯子当真好看极了。”
曦月顿了顿,抬眼看着李云霓,淡淡道:“你去过大夫人那里了?我还以为她会哭闹。”
李云霓浅笑摇头道:“没有,她很平静,倒显得是我无理取闹了。”
曦月抿嘴一笑,缓缓道:“你怎么不跟着他走?留在京都只有身不由己。”
李云霓微微蹙眉道:“严子修……走了?”
曦月点点头,苦笑道:“嗯,终究我这副残躯,已经配不上他了。只是却没想到,你留了下来。”
李云霓心里一凉,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并不知情。”
曦月神色古怪的看着李云霓,良久才道:“昨日晌午,他就离开京都了,与点儿一同离开。你怎么会不知道?”
李云霓大骇,忍不住浑身颤栗,曦月的话如同一碰冷水浇下,似乎那一刻才真正看懂与点儿分别时,点儿看自己的眼神,自己果然又被严子修算计了。
思及此,李云霓无奈苦笑道:“严大人多智,云霓也是弃子而已。”
曦月忽然摘下玉镯,猛的往地上一掷,玉镯顿时碎成齑粉,随后曦月长叹一声,道:“云霓,我们相识已久,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云霓一顿,道:“你说,我听着呢。”
曦月笑容忽然有些迷离,靠近李云霓,低声耳语道:“不要吃任何人给你的丹药,哪怕那是救命之物,也不要吃,否则,你会深陷地狱,不得超生。”说完便哈哈一笑,趔趄的往正厅走去,走去正厅,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李云霓顿了顿,咀嚼着曦月的话,慢慢走出影月阁。对守在门口的肖姑姑点点头,便往将军府门走去。刚到将军府门口,准备上马车,就听到将军府中有人高喊:“走水了,影月阁走水了,快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