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并未打着灯笼,慢悠悠回到自己所住的小船舱,见忆秋还在熟睡,便自行关上舱门,又替忆秋盖好落在一旁的锦被。满腹心事走到床前坐下身,脱下皮裘放在一旁,越发心情烦闷无心睡眠。
船舱微微晃动,李云霓伸手摩挲着手腕上带着的手钏,靠在床榻边,深深叹息。
忆秋醒来,看到李云霓坐在床榻边,先是吓了一跳,忙坐起身,道:“娘娘,你怎么还没有歇下?”
李云霓忽然淡淡道:“羽姗,如果我遵循本心,会不会万劫不复?”
忆秋听到李云霓叫她羽姗,顿时大骇,连忙走到李云霓身旁,惊恐道:“你……你为何忽然这样问我?你难道想要做什么?”
李云霓叹了口气,缓缓道:“明日一早龙舟会在皖西镇靠岸,我身边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要帮我做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事情。”
忆秋皱眉,却觉得屋外似乎有什么动静,便不敢接口,良久才咬唇看着李云霓,就见李云霓忽然释然一笑,躺下身道:“我曾经在皖西镇听过,有一种白玉膏,是前朝后宫佳丽的最爱,你回头看看,带了多少钱资,凑出钱买上几盒,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一支青玉的发簪,你偷偷拿到当铺换了银子,一并购买就是了。”
忆秋咬牙应承,却见李云霓似乎卸下重担拉上被褥低声道:“我困了,你也再去躺会。”说完便翻了个身,背对这忆秋,似乎准备睡觉。
忆秋想了想,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猛地拉开屋门,环顾左右,并未有异样,两旁漆黑,丝毫不见人影,疑惑的耸耸肩,关上门,咀嚼着李云霓话中的含义,无奈的走到美人榻前,躺下身小憩。
屋门关上后,忽然一旁屋顶落下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影走到屋门口驻足片刻,随后身影晃了晃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日一早,忆秋唤醒李云霓,却是神色古怪的伺候李云霓洗漱梳妆,又端上了早膳,见李云霓吃了几口,才开口道:“娘娘,你昨日的话是认真的?还是有别的事情要让我去做?”
李云霓放下手上点心,从头发上拔下玉簪,又从手腕上摘下一个成色普通的玉镯放在忆秋手上,低声道:“别人去,我真的不放心。”
忆秋越发疑惑,就见李云霓走到一旁,取来纸笔,写好将信笺放入信封郑重其事的递给忆秋道:“这封信,你到皖西镇后,马上找一匹快马去青州,然后再打开,里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记住,到青州后再打开。”
听到青州一词,忆秋皱眉,不解道:“娘娘,若是我去青州,再做往返,恐怕也要好几日,到时候你身边没有人照顾,可怎么得了?”
李云霓摆摆手,笑道:“你不必在意我,我过去的生活就算没人照顾,也能很好,你只要能完成我所托,我才能安好。”
忆秋皱着眉头,听李云霓说完,咬唇想了想,忽然听到门口小丫头声音传来:“顺妃娘娘,皖西镇码头到了,皇上让您换上寻常衣物陪他下船走走。”
李云霓站起身,浅笑道:“知道了,多谢姑娘传话。”
那小丫头闻言,捂嘴噗嗤一笑,随后欠了欠身便往前舱跑去。
李云霓眨眨眼睛,对忆秋笑道:“你快去吧,记住,把所有银资都带上,一定要到青州,再看信。”
忆秋无奈,只得点头,就见李云霓随意将头发挽了个很简单的发髻,又脱去簪环,换了一身平日里忆秋常穿的衣服,便笑着让忆秋引路,去往甲板。
甲板一侧,早有衣着华丽的妃嫔在等候,看到李云霓皆是窃窃私语。李云霓走到甲板边,探头往下看,只看到忆秋拿着腰牌,对守在码头的侍卫说了几句,便大步往城内走。这才看着忆秋离去的方向,微微勾起了嘴角。
忽然肩膀被人一拍,李云霓微微侧目,就看到长宁公主笑嘻嘻的看向自己。便淡淡一笑道:“公主也来了?上船的时候人多,我倒是没看到你。”
长宁公主眨眨眼睛,打量李云霓,皱眉道:“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穿的这样朴素,皇兄看到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高兴。”
李云霓微微叹息,苦笑道:“愿意陪皇上的妃嫔那么多,我不想去凑热闹,若是真能在皖西镇自由的走走,那才真是福分。”
长宁公主疑惑,终究叹息道:“是,你若是有意争宠,何必落到今日的田地,罢了!我也觉得跟这群妃子叽叽喳喳在一起,感觉酸溜溜的,一会我陪你逛逛。”说完垂下眼眸,小声道:“我还没有谢谢你,那本棋谱……你是当真爱惜。”
正说话间,就见一旁人头攒动,忽然妃嫔纷纷屈膝,长宁反应极快,忙拉了拉李云霓衣袖,二人皆是欠身。就见温成德与楚梦岚缓缓走到甲板,温成德笑着看着一旁的楚梦岚,似乎低语着什么,引得楚梦岚娇嗔一笑,轻轻锤了一下温成德胸口。
温成德笑着应承,目光扫过行礼的妃嫔,只是简单摆了摆手,忽然看到一旁的李云霓和长宁,眸光闪了闪,忽然笑着看向楚梦岚道:“你带着妃嫔去逛,我和齐江军先去拜访一下太傅,晚些时候会在驿馆等你们。”
楚梦岚点点头,道:“是,梦岚知道,皇上一路定要小心。”
温成德嗯了一声,便与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走下了船,路过李云霓身旁时,李云霓只听见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