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德见状,笑着拔腿进屋,李云霓正要跟上去,就被那妇人一把拉住道:“让他们叙旧吧,姑娘,若是得空,可愿意陪我烹茶?”
李云霓顿时会意,忙恭敬欠身道:“是,云霓愿意。”
一旁齐江军见状,也笑道:“那我去劈柴。”
那妇人淡淡一笑,便走进厨房,李云霓忙捡起一旁地上的竹筛,跟着走进了厨房。
屋中
温成德走进屋子,就见那老者坐在桌前,摆弄着桌上一对亮晶晶的鱼钩。
温成德忙弯腰一拜道:“师父!”
那老者也不抬头,只是淡淡道:“外头的生活繁华,是不是让你忘了为师的教导?我看权衡之术你并未掌握!”
温成德笑着坐到老者身旁,讨好道:“师父,难道徒弟做的不好?平王之乱,徒弟可是一人谋划,师父难道还是觉得徒弟做的不够?”
那老者皱起眉,抬头看着温成德,叹息道:“若非你父皇替你安排了公主和亲,此番战事没有西域的借兵,两路夹击,又有草原精锐替你当了胡人的暗哨,你如何胜得?”
温成德挠挠头,道:“终究还是扛过来了。”
老者目中都是锐芒,扫过温成德,严肃道:“你让晋王去草原做质子,难免晋王产生不臣之心,还是早日召回,依我看还是应该早日将你的庶子送去做质子,来的保险些。”
温成德无奈道:“只是可惜有孕的妃嫔人数尚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老者沉默良久,忽然道:“你今日当真是来看我?还是觉得老夫屡次冒犯圣上,要诛杀老夫一家?”
温成德眨眨眼睛,无辜道:“师父,你怎么会这样看徒弟?今日不过是巡游,路过皖西镇,便正好来看望师父。”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放在桌上,轻轻将小盒推到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迷了眼睛,顿了顿,才放下手中鱼钩,轻轻打开小盒。盒中却是一枚绿油油的小药丸。那老者长叹一口气,关上小盒,缓缓道:“我知道了,老夫不会让皇上失了颜面。当年的事情,老夫一定会闭口不谈,既然皇上已经认定死人才不能开口,那为何只有一粒?你师娘陪伴我半生,你就不怕,她也知晓?”
温成德摇摇头,勾起嘴角道:“徒儿知道师父的为人,今日连梦岚都没有带上,就是怕梦岚将此事传言出去,反而不妙。”
那老者顿了顿,道:“此事已经过去了十余年,承德为何旧事重提?难道当年之事还有纰漏?”
温成德敛去面上笑意,指尖轻轻扣响桌面,缓缓道:“康家庄还有活口,当年他们一族自诩能通鬼神,擅自揣度天心,险些让父皇获罪,我岂能饶了他们?我明明屠杀了整个康氏,偏偏还有余孽。师父,我放过师娘,并不意味着我也愿意放过其余康氏族人。”
老者闻言,面上肌肉抽了抽,讪讪道:“怎么会,当年康家庄的尸海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又怎么还会有余孽?我看是承德想太多了。”
温成德哈哈一笑,忽然道:“师父,你已经很久没有去钓鱼了?我刚看到外头的鱼篓都没有鱼鳞,可见师父也到了暮年,实在不及当年的睿智。”
老者眼神顿时暗淡,苦笑道:“你觉得你师娘早该算到你今日会来?”
温成德眨眨眼睛,道:“师娘是康氏最后一人,我自然相信师娘能算到,师父,你一直觉得徒弟不善于使用诡诈之术,其实不是不善,而是不屑。”
老者长叹一口气,站起身,将小盒放入袖中,道:“你师娘准备了上好的寒茶,你要不要尝尝?”
正在此事,李云霓端着托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妇人。
温成德浅笑接过李云霓奉上的茶,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道:“师父,她也算是你的故人之女,你看可还得眼?”
老者先看着温成德饮了茶,这才注视李云霓多时,无奈道:“老夫看年轻的女子,大多如同鲜花一般,实在看不出是谁家的孩子。”
温成德哈哈一笑,道:“御史李政的独生女便是她。”
那老者微微一颤,却不及李云霓身后的妇人反应强烈,那妇人险些将手中食盒摔落。
见到两人神色有异,李云霓心下疑惑,又见那妇人忙将食盒中的点心放在桌上,便讪讪一笑,走出了屋子。
李云霓顿时局促不安,温成德勾起嘴角,随意吃了几口点心,才对李云霓摆摆手道:“你出去吧!”
看那老者似乎面色已经发青,李云霓心下更是疑惑,忙欠了欠身,走出正屋,刚走出屋,就看见齐江军已经侍立在屋门口,又见那妇人在厨房窗户内朝自己悄悄招手,忙挤出笑容,微微欠身,便走进厨房。
刚进厨房,就看到那妇人已经颓唐的坐在灶前,看那妇人眼底都是哀戚之色,李云霓忙走到妇人身旁,弯腰低声道:“夫人,你怎么了?”
那妇人抬眼看着李云霓,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李云霓手腕道:“你……你当真是李政的女儿?”声音低沉而沙哑,全然不似刚才那温柔的模样。
李云霓心头一紧,忙蹲下身,低声道:“夫人,你怎么了?你见过我父亲?”
妇人闻言,顿时哽咽,嘤嘤哭出了声音,却又怕被被人发现一般,用力咬紧了自己的衣袖。
李云霓更是不解,忽然门口传来齐江军声音:“里头怎么了?”
李云霓微微皱眉,忙到:“没事的,只是夫人被烟熏了眼睛。”
听着厨房外脚步声渐远,李云霓这才取出丝帕,替那妇人擦去泪珠。那妇人却是泣不成声,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