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历清子最后那个“谢”字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却忽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忽然抬头,对他嫣然一笑的那个姑娘,明明就是那天自己救下的那个富家小姐。
她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若雪对他轻轻笑了笑,就赶忙离开了,留下历清子一个人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按理来说是不能出现在这里的,而且她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姐,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来到这里?历清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在荡漾着。
她是为了自己而故意打扮成这样潜进来的吗?
历清子忽然心情大好,拿起一块鲜花饼就开始细细品味了起来。正当他想要赞赏一下宫里面的鲜花饼果然比外面卖的做得好的时候,他看见了最底下的鲜花饼似乎是被掰开了。
宫里面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做成这样端上来的,那么一定是送的人有意为之了。历清子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赶忙将那鲜花饼拿了出来,果然,在馅料之中她看见了一个藏在里面的小纸条的一角。他赶忙将小纸条拿了出来。在桌案底下悄悄地将它展开。
那小纸条上用清秀的字样写着:“赫连若雪”四个字。
他记得,当朝丞相就是姓赫连。
而他想的果然没错,那个小姐,估计就是赫连丞相最小的女儿,赫连若雪了。
他忽然喜不自胜,看来那个人,对自己也果然是有那么一点想法,否则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混进来,还胆敢暗自传送这种东西。
当然,他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是仍旧是神色如常地在吃着那一碟鲜花饼。
很快,该来的人基本上都过来了,就差丞相和皇帝了。不久,门外的宦官尖着嗓子通传,皇帝和丞相到来。
所有人皆俯首叩头山呼万岁,没有命令皆不敢抬头。历清子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只是局促一眼,两个人都居高临下一般,根本看不清那面容。
只一眼,就能看到两个人的确都是气度不凡,威严无可替代的人。
之后无非是客套一番,然后宴会开始。毕竟是国宴,没有那么热闹,所有人虽说也推杯换盏看起来和乐,但实际上还是忌惮着一些,不敢放肆。很多没有见过世面的考生看到这个情况就有些吓怕了,就算是再可口的佳肴也有些食之无味。
于是在皇帝和各位大臣面前,有些人就已经被淘汰,即使参加接下来的殿试,也是机会不大了。
好在陈文杰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场面,应答还算是如流,很是落落大方,给所有人几乎都留下了个很好的印象。
“果然,这个陈公子十分优秀的。”在一旁偷偷观摩的赫连若雪和月儿在看了里面的情况之后,月儿诚心的钦佩这个姓陈名叫陈文杰的考生来。
当然,这个就招来赫连若雪的不满了。她拍了月儿的后脑勺一下,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你看着什么呢!明明历公子也很好的!”
月儿揉了揉被拍疼了的后脑勺,看着那个明显有些局促的历清子,心里有些不满地嘀咕什么,但是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
两人就在楼上偷偷观望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先是皇帝举杯跟所有的考生说了些“荣幸看到各位才俊。”、“恭喜高中。”、“希望各位都金榜题名。”的什么客套话。然后是丞相也跟着说了些客套的话语。其实整场宴会也是十分无聊。楼上的月儿好几次打了呵欠,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赫连若雪却依旧是兴致勃勃,趴在楼上时刻关注底下的一举一动,目光时刻落在历清子的身上,他几乎每个动作都落在了她的眼里面。历清子明显有些拘束,并不如陈文杰放得开,实际上这种场合基本上把所有人都唬了一跳,陈文杰心里也很是没底,但是能维持着面上的坦然和从容。
赫连若雪也发现了,心里暗自为历清子捏着一把汗。
“鄙人有幸拜读了历公子的文章,觉得历公子实在是难得的人才。”正当两个人都在为历清子的境遇而发怵的时候,忽然有人指名道姓说了历清子。
看见那个发话的人,赫连若雪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那个人,正是父亲的至交,也是朝廷中出了名的铁面孔,几乎不苟言笑,对人对己都很苛刻。但是被他赏识,也的确证明历清子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大人言重了。”历清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自谦道,这个时候自谦是肯定没错的。
“只是鄙人不才,想请问一下历公子是如何有了这般见解,平日里,都是怎么看待这些事情的?”那人继续发问,其实不难回答,只要历清子将自己文章的思路熟络一遍,然后回答出来就好。
只是历清子不知是怎么回事,支支吾吾脸憋得通红,半句话都答不上来。似乎是紧张,也似乎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竟然说不上来什么。
“历公子不必惊慌,只要像平常聊天一般就好。”那人似乎可看出来历清子有些紧张,于是难得温和地对历清子说道。
只是历清子仍旧答不上来个话,这倒是让人有了些疑惑。有些人窃窃私语,就等着看那人的笑话。
“说不出来,不会是这不是他写的吧?”旁边有人忽然悄声说道。这下可是有些闹大了,就连帝王脸上都有了些疑惑的样子。
考场上舞弊那可是大罪,竟然舞弊到了殿试了,这不仅让皇帝没有脸面,也让那些监考和阅卷的官员很没有脸面。然而历清子这般答不出来,更是加重了怀疑。
就算是真的紧张或者是真的忘了,也不至于到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吧?看他脸涨得通红的样子,似乎真的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一样。
“你快点说话啊!不然别人就怀疑你舞弊了!”就连陈文杰也急了,赶紧拽着历清子的衣服悄声对他说道。
其实还真的被人说对了,他这篇文章的确是舞弊,但也的确只有这篇文章舞弊了。他夹带进了考号的几篇文章里面,只有这一篇符合题目,他也便照着抄了上去。其实他本来是用不上的,可是看时间快到了,也只好作此下策。
他原原本本是将那几篇文章所有的内容都记下来的,但是等考后他就将那些都毁掉了。再加上今天紧张,真的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什么也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公子看样子很紧张啊,似乎该遇到麻烦了。”当然,这些也都被楼上的赫连若雪给看见了。赫连若雪同样也替他心急如焚。听了月儿如此说,她更是急得团团转,想要给他解围。
“这可如何是好……”赫连若雪急中生智,急忙跑下了楼,拦住要上酒的小丫鬟,就将她手里的酒壶给抢了过来。
“小姐,小姐!”月儿这下更着急了,如果赫连若雪直接上去,那就很有可能被认出来,到时候两个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这些人全都是跟丞相共事的,怎么不知道赫连若雪的存在?
赫连若雪低着头,装作一个侍女上去,来到了发问历清子的那个官员身边给他添酒,当然,也故意手抖,将温热的酒浇了他满手满身。
那人立刻站起身来,刚想要斥责那个丫鬟,却定睛一看,赫连若雪的脸对着自己谄媚地笑了一下。他惊愕不已,指着赫连若雪,不知道是该说出来还是不该说出来。
“爱卿出什么事儿了?”此时九州台上所有人几乎都被他们所吸引,座上的皇帝不免关切问道。
赫连若雪急忙跟他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说出来。那官员只好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对皇帝说道:“无妨,圣上,只是刚才臣不小心将酒杯打翻了,弄湿了衣服。还请圣上准许臣下去整理。”
“去吧。”皇帝很好脾气地让他先离席了。那官员冲着座上皇帝一揖,就赶忙揪着赫连若雪的后领让她跟着自己走了。
“安伯伯……”两人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月儿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赫连若雪看着脸色一点也不好看的那个官员,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这是做什么!”那官员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忍住怒火对她说道,“若雪,今天你不该来的!你为什么要混进来!”
“安伯伯,我知道您也是向着我的,您就当没看见我在这儿好不好?千万不要告诉我父亲。”赫连若雪急忙恳求道,她相信若是告诉了他真相,那么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自己的父亲拎回丞相府。
“晚了,为父已经知道了。”那官员刚想劝说几句,却听得身后一个威严声音慢慢传了过来。那官员转过身跟丞相行礼,而赫连若雪则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父亲……”赫连若雪也只好低下头,对着自己父亲微微行了一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