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水从封夫人府里走出来,一路上颤颤巍巍,脸色发白,像是后头有狮子追赶,脸色面临绝境的恐惧和胆小,平坦无坑的小路,愣是被她走的一波三折,连个小小的石子都能绊个跟头,碰见了熟识的小伙伴,也爱答不理,搞得别人以为她生了重病。
走到竹园中,这人瞄一眼身后,竟然一下子蹦跶起来,脸色由苍白无力化为精神饱满,刚才好像重症监护室的癌症患者,现在变回了没心没肺的小屁孩一个。
恰巧小三这个目击证人从旁边经过,真实的见证了这个画面,目瞪口呆,一时不该如何反应,直到听见一声懒散的轻唤声,“小三儿,老嬷去哪了?”
小三被懒猫似的声音颤的一个机灵,结巴地回答:“老嬷,去,去找老爷了!”
“啥?”陈水站直了身子。
“啊,对了,刚才你不是被夫人叫过去兴师问罪了吗?老嬷心里担心,就去找了老爷了!我得赶紧去把她栏回来。”小三不仅性格无趣,智商也着实让人担忧。
“还不快去。”陈水比不上他这个江湖杀手的速度,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想着刚才途径封夫人院子之时没有并看见老嬷身影,小三腿脚也快,肯定出不了岔子。心安定下来,闲闲地走到自己房中,倒了杯凉白开,一股气喝了起来,水渍滴在领口,然后流到依旧平坦地胸口处打了个旋儿,最后化为看不见的气体,消失了。陈水歇口气,一屁股歪倒在不甚舒适的椅子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边,一粉装丫鬟跟着陈水走了一路,到了竹园才退回去。竹园是封信的地方,平日没有允许,哪怕是老爷夫人也不敢进来,生怕惹了他们已经变为雄鹰的厉害儿子生气,这粉装丫鬟虽然是封夫人院中的一等丫鬟,却也是不敢踏错一步,若是一直跟进去,等到少爷回来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回了原来地方,一等丫鬟推开帘子进去,夫人依然半躺在软榻上,半眯起眼睛,迟迟不肯睁开,就在她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的时候,上头一双潋滟夺目的美丽眸子突然睁开,全是精明和威严,她吓的不敢喘气,只听,“刚才你看那丫头有甚奇怪举动,或者两面三刀吗?“
封夫人此言也是出于谨慎的态度,哪怕刚才陈水多么义正言词的表明一腔忠肝义胆,多么趋炎附势的暗露自己对封夫人的敬重和畏惧,都不能打消她的疑心,所以才会让人观察她私下的一举一动。
“回禀夫人,刚才陈水的言行和在院中一致,她并无内力,所以肯定没有发现我。“这一等丫鬟并非是她伺候人多么体察入微,而是一身武功还算可以,毕竟封夫人这一生可不仅仅是在深宅大院中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人,所以不可能一身清白,偶尔也会有不长眼的杀手一不小心在封夫人外出时来个偷袭,所以封夫人身边也有几个还算入眼的”保镖。“
这件事封信自然不大了解,至于封老爷,决计是风花雪月,饮酒作对的个中好手,却在阴谋和算计上少了一根脑筋。
就在这时,有人通报,外出会友的老爷回来了,刚刚进来院子。
封夫人最后吩咐一声,“还不能放心,多用几个人试探一番。”
“是。”一等丫鬟低低应了一声,很快隐入黑暗中。
恰好,门被推开了,只听一声富有磁性且期待的呼唤,“梅儿。”
然后没被轻轻推开了,只见,轻微的暖阳透过门的缝隙悄悄进来,带来了几分和煦和温暖,只见一蓝色衣衫的男子轻轻的走进来,好像怕里面的人睡得正香吵醒了她。
封见礼拨开帘子,里面人坐在软榻上,朝着他微笑,这两人,都已经年过三十,却是音容正好。
“相公,你怎的这样早就回来了。“封夫人在外人面前叫他老爷,但私底下应封见礼的要求还是叫他相公,一脸的温柔缱绻,相思无限。
封见礼仿若羞涩一般,诺诺说了一句,“我想梅儿。“
情到深处,发自肺腑,封见礼是个老实人,虽然在外游历山水不错,与好友把酒对饮也好,但是也不舍娇妻,离家几天已然甚是想念。
可见这两人感情比之初恋男女尚且情真意切,且长长久久。
就是不知封夫人为何要背着封信父子做出那些匪夷所思之事?为何要对付一个可能是封信的通房丫鬟也可能只是一不轻不重的侍女?
等到老嬷回来之后,先是把陈水好好的教训了了一顿,整整一个时辰,骂的不停歇,而且一个脏字也没有,可见功力不浅,素质十佳。
老老实实接受训斥的陈水反而偷着乐,这说明老真正把她当做了自己人,反正她皮糙肉厚,经得住,当成蜜饯似的甜甜的吃了。
“丫头,记住咱们的身份,不管对错,也不能顶嘴,不能招惹,惹祸上身,就是玩火自焚啊!“老嬷苦口婆心的劝导。
陈水脆生生的答应,一歪头倒在老嬷暖和厚实的肩膀,倒也没把整个脑袋的重量放上去,笑嘻嘻的说:“我才不乐意招惹那些权势之人呢,费脑子,谁知道他们都怎末想要欺负我门这种老实人呢?“这不留神连带着封信也给骂了进去。
还好老嬷耳背,见她听进去了也就放心离开,拖着还算稳健的身体回来自己房里,少爷出远门也不代表明天就能休假,勤劳诚恳是老嬷一生的做人标准。
第二天,不给陈水反应的时间,不知道哪里的丫鬟说是人手不够在老嬷的默许下就被扯走了,到了街道上,才发现已经有一群平民百姓整整齐齐排好了队,原来是封府在施粥,看这些人衣衫齐整,脸上也不寒碜,顶多是裤脚或者衣领几个补丁,陈水被人拉来之后,发现这些粥竟然是药粥。
旁边有人看出她的疑惑,一边力量干活,一边脆生生的解释,“咱们封府虽然是书香世家,但也经营着几个不大不小的草药铺子,每年应老爷夫人的吩咐都会进行一次施粥,这些粥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这丫鬟的语气十分的有容乃焉。
陈水吐了吐舌,心想一年只吃一次,她还真没有见过比灵丹药草还管用的吃食。
听了也罢,陈水被吩咐去砍柴,也不知谁背后打听过她曾经的第一职业,还算从善如流的和几个仆人在空草棚子里头烧起了热粥。
耳边听见,“封府的老爷夫人都是大善人哪,每年不仅捐赠多余的衣衫棉袄,而且还有热气腾腾的药粥,作为桐溪县的子民,十分幸运哪!“
陈水笑呵呵地听了,用一半的精力开始干活,这柴火不怎么干燥,不知道从哪里运回来的,很是潮湿,那些仆人也不知被编排到哪里,渐渐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突然,只听耳边一阵地震似的轰隆声,陈水低头去看,只见脆弱的草棚两条腿竟然瓦塔了,然后,上面由稻草搭成的三角顶也轰然倒塌,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陈水肩膀上顿时一阵稻草蹉跎,这时,其中一条棍状的圆筒大粗腿就朝她砸了过来,还好旁边有人拉了她一把。
陈水脱了身来,手上的触感还在,只见一女子扶着她的肩膀,十分焦急地探查,“喂,你受伤了吗?怎地不会说话了啊?“
她抬头去看,只见一年纪尚小的小姑娘顶着白净的小脸和单纯的关切,这偶然的关切就像一朵鲜花开在艳阳天,鲜味十足,陈水摇摇头,有些恍惚。
“陈水,看看你干的好事,一共就这么几个草棚,你弄坏了一个,夫人精心配制一锅药粥没有了,怎么对的起排队等候的人啊!“只听刺耳的质疑声在有些安静的人群中十分响亮。
陈水摸了摸鼻子,心想间接受害人都还没有吭气,你这个不算目击证人的人管什么闲事儿,再说,谁知道这些药粥是封夫人配置的,真闲的没事儿了。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忍住没有吭气,她看那故意找事的丫鬟有些眼熟,想了想,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脸尖酸刻薄难以以往的脸,哦,对了,就是封夫人院子里浇花的丫鬟,以为离得远陈水认不出来她。想到这里,轻轻眯起了眼睛,原来这不是谋财害命,而是存心试探啊!若是她没有还口,众人会责备她,若是她还口了,就说明昨天的示好是假仁假义。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你这人怎末不讲一点道理,究竟是人命重要还是一点点药粥重要?刚才我看见这姑娘一个人劳心劳力的砍柴烧柴,不仅没有人帮她,你们竟然还幸灾乐祸的奚落她,刚才若是草棚的柱子伤了人后果会怎样,你们封府施粥之时出现了人命谁能负责?“句句有理,字字铿锵。
本想装软弱无能的陈水默默地学起了装聋作哑,面不改色的看她帮自己出气。
只见那丫鬟被骂的面红耳赤,周围的人也转移的注意力,领完粥的静静离开,没领完的好好排队。
陈水心想,这次算是欠下一个人请了,感激倒是有,也就那么一丢丢。
事毕,陈水被见义勇为,侠肝义胆的女子拉到了一边,刚才还是十分斗志昂扬,给把剑就能上战场的坚定样子,这下倒是有些羞郝,“抱歉啊!我刚才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若是你回了封府以后她们肯定还是要欺负你的。“
陈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缓过神来,哭笑不得地摇头,原来这女子把她当成了封府的受气包,整日受人欺负呢!
不过此人倒也真挚诚恳,聪慧异常,体贴入微。
“我是李若一。“
“你怎的在封府帮忙?“陈水微微讶异,按理说,这女子穿着应是大家小姐的气度和穿着。
“哈哈,我就是当个帮忙的,整日在家被娘亲骂好吃懒做,我就下定决心做些实事,刚好碰见封府施粥,就来了。“李若一说的浑不在意。
陈水却是留了心,看出不同之处,想来她的娘亲倒是开放豁达之人,不像一般之家让女子终日在家刺绣,且她应该是封府的常客,不然封府下人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不相干的人插手,毕竟一个小姐终究还是绣花枕头。
李若一也没有闲着,看着对面女子表情好似有些尴尬,她轻哼一声,“你还真小瞧了我,虽然我不怎么劳动,可是也会写武功,体力活还是比一般男子胜过几分的。“
“你会武功?“陈水见她还是小孩心性的幼稚模样,故意露出大吃一惊的眼神,逗得对方自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