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一崔莲花回了村子给你抹黑怎末半?小姐,虽然你收服了这些人,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没必要给她们一个借口啊?”青衣咬着牙着急道。
“呵呵,这么担心我啊!别怕。”陈水声音越发幽幽浅浅,听不出感情,“李妈妈会解决的。青儿,你想回去吗?”
青衣手上揣着一兜子干果,打算到了山包上再拿出来,听见陈水不紧不慢这句话惊得果子差点从兜里掉出来,她一手严严实实兜着陈水最爱吃的梅子干,一边结结巴巴问:“小姐这是要走吗?可封公子不是让你在这里等他吗?”
在村里子守候和回去桐溪县完全是两个意思,青衣哪怕不谙世事也瞧出不对劲了。
行走的脚步越来越快,陈水也不知为何,她突然觉着胸闷,需要新鲜空气,可她明明已经身处最干净的氧气,置身在花海中,田野间,泥土的芬香,却也不能泯灭掉肌肤下难以呼吸的压抑和郁闷,她需要呼吸,她张大口,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消瘦的脸显得眼睛更加大,水汪汪双眸此时不知充满了何种难以言明的迷惘和未知。
她仿佛看见了万花丛中忙忙碌碌的蜜蜂瞬间化作了巨大的身躯勇猛凶狠朝着她撞过来,动物尖锐的嗡嗡声简直让她脚下的泥土爆炸,暴燥声,锋利的爪子浸染浓厚的毒液。
而陈水只能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感受危险到来。
“啊……”她大口喘息,突然窒息的口鼻重新恢复了功能,霎时已冷汗涔涔,脸色发白,透着青色。
陈水回过神来,几经虚脱,瘫软在地上。泥土经过滂沱大雨的洗劫越发浑浊,把她白色的丝绸染成黄色,她也浑然不觉,只一味想自己的心事。
青衣慌了,她顾不得小姐最爱的果子干,她看见小姐奇怪的举动和让她畏惧的表情,吓得一把揽住了小姐的肩膀,剧烈的摇晃,“小姐,小姐……你这是梦魇了吗?你这是怎么着了啊?青衣害怕啊?小姐,小姐,你说说话啊!”
陈水苍白着脸虚脱笑笑,安慰道:“傻丫头,青天白日的我还能梦魇不成?你安心。”
说完便不作声,目光无神的投递向远方,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仅仅是远方,看不见地方,摸不着的未知。
这一刻,她不愿受着爱情的羁绊,不愿为了相信而相信,不愿为了担心而担心。
她不愿意在梦中梦到封信被黑衣人锋利刀身刺中,不愿看到他被尖利的箭头射中,她不愿,可是梦中却总是如此,日日夜夜,她不愿承认,却无可奈何。
几天几夜,她几乎要疯了,几乎要傻了,她忧惧,她思虑,想要不顾一切奔向京城寻找,却又怕封信安然无恙的坐在权贵中嘲笑看着她村妇一般的杀妻。
陈水知晓自己的胆小,自己的不自信,她这一刻惊惧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得到,她怕,她不敢。
可是……她想念,无与伦比的想念,者想念几乎就要成痴成狂。
深渊黑暗里无上的幽深血海也无法祭奠,一旦被深渊吞噬,便只剩下浩浩渺渺的孤独和迷惘。深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给人带来的孤独和黑暗,它让人无法自拔的畏惧,让人难以成眠的想象,想象人的脸庞会化作面具,冷冷冰冰,毫无感情,瞬间,变成虎贲大口吞食一切可以呼吸的生物,只因为人有罪。
“呵呵……呵呵……有罪,”陈水突然无法遏制的嘲讽着笑了起来,她面无表情,可嘴角却极大的裂开一个深深弧度,不只是嘲讽别人,还是嘲笑自己。
“有罪?想念有罪吗?难道我这悲切的思念也被鄙视,被你看作卑贱吗?啊?”陈水突然仰头望天,神情厌恶,目光仇恨。
青衣心头一跳,她觉着小姐是在敌视老天爷,她很害怕,害怕老天爷会惩罚小姐,心中杆件道歉:小姐只是一时伤心,老天爷啊!你千万不要在意小姐。
而对此一切都是迷惘和浑不在意,陈水突然扭头朝着青衣笑了,脸上笑得轻松自在,好似想通了什末。
“小姐,”她低声轻轻唤,眼中含忧,手紧紧地攥住,若是小姐打算做出伤害自己地举动,她绝对会拼了命的制止。
她的笑恣意而畅快,好似一朵雪莲,悠长地醇香清淡自然,不与人争峰,只自己一味地独自开放,却也好不孤独。
“青儿,我想通了。”陈水笑得开心,豆大地冷汗珠子还挂在脸上,表情却全然不同。
青衣不理会自己小姐时不时莫名其妙地举动和言辞,她只会默不作声地关心,从怀中捡了干净的帕子把陈水脸上的汗珠擦干净,给她喂了一口干果子。
“我这几天其实一直心神不宁,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何不能得到封信的信任,为何我就一定晖成为他的累赘?难道是因为我卑微的身份吗?难道是因为我没有通天的本事吗?刚才我机会想要把一腔抱负变作怒火,我即将盔甲满身,只为了能够成为和封信比肩的女人,我要把权势当作把柄,玩弄权势。所以我下定了决心,决定把一身的智慧用在身份和级别上。”陈水语调自然,明明那么不可一世的言辞在她口中仅仅是昙花,她看见了青衣脸色大变,可亲笑了笑。
“可是,当我看见你,看见山包下延绵不绝的野菊花时,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陷入了自己给自己建造的一座监牢,一座由封信为我打造的监狱,那里只有我对他的爱,恨,思念,忧虑……却唯独没有我自己,呵呵……我真的傻,为了爱而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我曾经学会恣意生活的念头。野菊花来自野蛮生长,它没有刻意的引诱和培育,但你瞧,长的多好啊!你感觉到野菊花对咱们那的毫不在意了吗?因为它认为众生平等,它放弃了对人的憎恨,只优雅的生长,哪怕它被狂风骤雨摧残,可是在我眼里,它是优雅的,大气的,骄傲的。青儿,我知你担心我,你对我的好不要求回报,哪怕在别人眼中你是我救下来的乞丐,哪怕你是丫鬟的身份,可是那有怎样?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妹妹,我的可以不可一世的乖宝。“陈水眼中含泪,似乎相通了什末的轻松和淡定。
“小姐……“青衣红了眼眶,她从未听过这类与众不同的言辞,但因为是小姐说的,便是对的,便是好的。青衣忍不住浓烈的感激和思绪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圈住了陈水的肩膀,紧紧地拥抱着。
“那……小姐,你还离开吗?这里……这里让你伤心过。”青衣擦了擦眼角,羞郝问。
陈水轻轻抿住嘴角,抑制住微笑,温和道:“在等等吧!我不能对封信不公,既然他给了我爱,我便不能辜负,仅仅是因为我们能够默契相知,哪怕他大男子主义的想要把我关在金丝笼里,不愿意让我碰见阴谋和危险,我却不能弃之不顾。“
“但……小姐你是要妥协吗?“青衣心中不愿,”封公子不配。哼……!“
“青儿,没有什末匹配与否,等他回来,若是他愿意尊重我的想法,我们便是有缘的,若是他拒绝,那……“说到可能会分离的结果,陈水突然心口剧烈疼痛,她咬了牙。
似乎这就能掩盖她的疼痛和舍得,“那就是有缘无份。“
“小姐,反正不管如何,青儿一直都陪伴在你身侧,无论你即将去天涯海角,青儿都愿意照顾你,青儿最开心了。“青衣单纯表白。
“呵呵,好孩子,拿酒了吗?“陈水微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匿渍,污渍已深深印在丝绸上,她烦恼的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青衣被小姐可爱的动作逗乐,笑嘻嘻的拿出酒来,“这是桃花酿,据说是桃花村里来的,小姐,你别担心这身衣裳了,反正你若是愿意,咱们天天换一身完全没压力。“
“你啊!这也浪费的。“陈水接住了青衣递上来的一杯,低声喃喃自语,”桃花村……“
好似远方,一个曾经的记忆,陈水轻笑,几乎要忘记了……那个地方。
“小姐,你知道桃花村吗?“青衣随口问。
气氛很好,野菊花经受昨天的雷电之后,更加张扬坚强,姿态坚忍不拔,越发赏心悦目。
陈水斜睨青衣一眼,瞧着她即将辣手摧花,被小姐发现,感激收手,调皮吐舌,嘻嘻笑开。
她望着可以一眼看穿的景色,前方山水怡然自得,近处花香陶醉迷人,似乎是在梦中。
“桃花村啊!我记得,那里是我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地方呢!不管我在那里如何……事实总是坚固的存在。青儿,少喝些,今晚我给你做菊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