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声地哭着
猫二爷2019-05-29 02:122,428

  鬼使神差地,即便是不断告诉着自己,说今日夜里便是逃离皇宫,永远挣脱开秦临恭五指山的时候,不要再与秦临恭有任何瓜葛,尤歌却还是开口道:“臣妾以为流民的安置倒不必太过着急,当务之急是精简军队的开支。”

  秦临恭也没想到尤歌会插手,当即挑了挑眉,轻轻应了一声,等着尤歌继续说下去。

  “昨夜臣妾出宫时,看到了几个流民,倒算不上是太过狼狈,京城算得是离战乱之地最近的城池了,情况都还尚可,旁的地方便不用多想。可皇上的野心定然不止于此,也不能止于此,于是臣妾想,倒不如以攻代守。”尤歌顿了顿,对着秦临恭伸出手,道:“皇上可有大秦版图?”

  秦临恭对着王福使了个眼色,趁着王福去取版图来的间隙,秦临恭道:“你是想……让军中精干的将士留下?”

  “是,”尤歌点头,补充道:“剩余的那些……不那么中流砥柱的将士们既然也正值壮年,干些劳力活该是不在话下的。倒不如将他们安插在各地,好让他们将战火已经停了的城池修缮一新,既让流民有了个安定的地方可住,重整旗鼓,也能安抚民心,让天下人看见皇上的仁慈。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说到后半部分,尤其是“仁慈”二字时,尤歌简直怀疑自己才是中了蛊虫的人,而且是能乱人心智的蛊虫,否则怎么会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随着尤歌眼神清明地诉说着她的想法,秦临恭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漾开,毫不掩饰自己眸中对尤歌的赞赏之情。

  这时候王福已经回来了,一旁候着的宫人不等吩咐,便机灵地上前将桌上的盘碗碟子都收了个干净。秦临恭才将王福双手奉上的大秦版图摊开在二人眼前。

  尤歌懊悔也懊悔完了,这会儿便不再说什么,从一旁候着的小太监手中取过几枚旗子,一边思索着,一边时不时将一枚旗子放在版图上的某一点上。

  “臣妾在后宫待着,消息并不怎么灵通,也就是这几日不经意间零碎地从皇上口中得知了一些战况。若是没有推断错,这几座城池已经平定了月余,且都是较大的城池,该是最适合安置流民的地方。”

  秦临恭这几日的确是常常与她谈论朝中事务,毫不避讳着,若是激进些说,他甚至在将朝政摊开来送到尤歌眼前,秦临恭清楚她是有野心的,或许谈不上是野心,至少是关心着黎民百姓。而秦临恭十分清楚距离自己的计划越近,让尤歌对自己的印象转好就越重要,故而在这短短的十数日里头,恨不得将所有尤歌喜欢的,高看一眼的,关心的、有兴趣的,总之一切能够留住她的,全放到她眼前。

  “依你的意思办。”秦临恭这决定做得毫不犹豫,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不是天下江山黎民百姓,而是不晓事的孩童之间的过家家。“王福,取纸笔来,朕拟旨。”

  尤歌下意识地阻止道:“皇上,三思而后行。”

  秦临恭不以为意道:“何必?朕要一个处理之策,你给了朕一个,朕还不能用么?”

  尤歌张了张嘴,呆滞了好一会儿,硬是没能找到一个能够用以反驳的字眼。

  随之而来的又是二人熟悉的沉默,好似他们独处时总是沉默,也总是由秦临恭来主动打破这样的沉默,这次也不例外。

  “过了中秋,朕便会加快处理边疆战事的脚步,待时局稳定些许了,也许朕能陪你去一趟江南。”秦临恭忽然这么说。

  “江南?”尤歌一时之间想不出秦临恭提起江南的原因,她与秦临恭似乎连江南都不曾一同去过才是。

  秦临恭应了一声,解释道:“昨日你留在勤政殿的画,朕看着像是江南。你若喜欢江南,朕便与你同去……江南有座行宫,年前去一趟兴许能待上十天半个月的,你看如何?”

  尤歌努力回想了一下,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日都画了什么,只能顺着秦临恭的意见,当那是江南。若是放在五年前、甚至是三个月前……她还没有失去那个孩子时,秦临恭这么对她说,尤歌大约会感动得五迷三道的,可终归是时至今日了,这在秦临恭眼中宽容之至的让步,在尤歌眼中也只是施舍,像极了关在笼子里久了、也需要偶尔见一见阳光的鸟。

  施舍的、极其短暂又需要感恩戴德的放风,和永远的自由,尤歌该选哪个,又会选哪一个,再明显不过了。

  “皇上日理万机,怎么能为了臣妾”

  秦临恭眉宇间现出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很快打断她:“朕说去便去,只是知会你一声。”

  说来奇怪,尤歌心中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秦临恭如何独断、如何霸道,而是内疚被一扫而空后的释然。秦临恭这些日子里不知是有意亦或是无意间,偶尔会让她看见自己的弱点,而从前他们相识的那么多年里头,这些弱点都被秦临恭掩盖得十分好。

  尤歌思及此处,便开始回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向自己示弱的。

  这一切……秦临恭的变化都是从三月前开始的,而三月前……恰好是尤歌小产后不久。于是所有的怪异都有了解释,秦临恭是在试图补偿她。

  既然她要离开皇宫了,有些事情或许也是时候与秦临恭说个清楚了。

  “皇上,”连尤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这一声唤得竟带上了三分委屈。“若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想要补偿臣妾,大可不必了。皇上心中的悲痛不见得比臣妾少半分,臣妾心知肚明,从前那样责怪皇上,是臣妾太过不明事理,无理取闹了。”

  秦临恭不知在想什么,一双剑眉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来。

  “其实那个孩子在臣妾眼中也不过是个慰藉,能有自然是心中一抹光亮,即便是没有……也没什么。”不知为何,尤歌在心中设想得十分漂亮的场面话,当真到了嘴边又全都变了样子。

  秦临恭忽然将尤歌往自己怀中一拉,尤歌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被摁着后颈弄成了个伏在他怀中的姿势,不知是被摁住了什么关节或是旁的什么,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朕都懂。”秦临恭下颌骨尖锐地抵在尤歌发顶,声音极其低沉柔和地说着,胸膛也随着一字一句而低低地震动着。“朕都懂……”

  尤歌挣脱不了,只能伏在他胸膛听着他一声一声沉闷有力的心跳声,和他说话间胸腔小幅度的震动,居然有了被安抚的感觉。甚至被那低沉柔和的声音将心底埋藏已久的委屈苦闷都勾着挠着,恨不得让泪水决堤,好似能让泪水将这所有的委屈都冲刷干净一样。

  秦临恭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尤歌哭了,几乎是连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如同不晓事的婴儿般,无声地哭着。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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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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