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拖累长清一次了!
五年前深山里的那一幕在她眼前与已经追至他们眼前,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的御林军们重合了。
长清却将她攥得更紧,没有一丝一毫放手的打算。
将二人围在中间后,追兵以长枪矛头对准二人,没给他们留出一丝一毫能够逃跑的空隙。
尤歌没有办法,只能摆出皇后的架子,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杀了本宫不成?!”
御林军中有两个人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尤歌正拉着长清往前迈了一步,便怔住了。
“那你这又是做什么?”秦临恭一步一步走向她,面沉似水,语气却平静得没有情绪。“是那老妪还病着?不知是什么病,只有夜里才发作么?带着长清做什么?他何时成了大夫?”
秦临恭称得上是步步紧逼,每一发问,尤歌心中的无措就多一分。
长清一把将尤歌往后一拉,尤歌猝不及防,被拉至他身后护着。
秦临恭冷眼看着,那神情与在看一出闹剧别无二致。
“此事与尤歌无关,是我劫持她,想要逃出宫。”尤歌听见长清这般说。
长清这句话虽措辞上与她记忆中的那一次不同,可语气与五年前是一模一样的。尤歌心中的内疚几乎盖过了被抓住的惊恐,长清怎么可以在因为她而受了那么多苦之后,还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保护她?
“是么?”秦临恭问,看着的却不是长清,而是半个身子被长清挡住了的尤歌。
长清见状,往尤歌的方向挪了半步,彻底将秦临恭的视线阻隔。
“正是。”长清答。
秦临恭眉毛一挑,道:“朕给过你机会。看来是朕错了。”
长清自然心知肚明,知道秦临恭说的是他早先与秦临恭之间的约定——他骗尤歌私奔,再让秦临恭顺理成章地抓到他们,再让长清主动将尤歌推出去,好让尤歌对长清彻底死心。
可尤歌对于他们两个之间的这个约定是毫不知情的,于是他理所当然的以为秦临恭提到的这个给过他机会,是五年前放了他一条生路。
或许在秦临恭眼里,这也的确是给过他的一个机会,可尤歌思及此事,只想得到最后长清的惨状。
“皇上,算我求你。”尤歌膝盖一弯,在秦临恭和长情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便跪在了他面前。“求你放了长清,他为我死过一次了,我绝对不会让这有第二次。”
可秦临恭除了在尤歌跪下的一瞬间,一双剑眉几不可见地皱了起来外,再无别的反应,只冷冷看着她。
“若是长清死了……”尤歌知道秦临恭生平最恨的事情便是被人威胁,可她还是咬咬牙,心一横便说出来了:“我也绝不会独活。”
秦临恭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尤歌这一番话说下来,每每多出一个字,秦临恭的脸色便黑上一份,待听完了,更是硬生生让人有了阎王现世的错觉。
所有人都听见了秦临恭冷得不能再冷的话:“你这是威胁朕?”
即便是下一秒秦临恭便生出了獠牙,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吃了,想必在场的人也不会有任何一个露出惊诧的神情。
尤歌心中也并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为了长清……如若承受秦临恭这样的怒火,可以为长清换来一条生路,那也无不可。
于是尤歌顶着秦临恭难看之至的面色,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临恭终于绷不住架子,大手一把将跪在他面前的尤歌的下颌钳住,几乎是将人硬生生从地面上拖了起来。尤歌半是强迫半是不得已地站了起来,依旧需要微微仰着头看秦临恭。
秦临恭与她对视,眼底深渊般无尽的寒意在尤歌的目光中渐渐融化,最后开口时,竟还有些落寞的柔软:“朕以为你心中有朕。”
尤歌忽然便不忍了起来,眼前这人明明穿着龙袍,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不说远的,围着他们二人的这些御林军,只要秦临恭一声令下,便会不带一丝一毫犹豫的杀了他们,或是放了他们。可尤歌就是恍惚间觉着,秦临恭这个人……和以前,和五年前是不一样的,他现在会心软,会落寞。
“臣妾心中……一直有皇上”于是尤歌听见自己近乎挣扎着,嘶哑的这么说了。
秦临恭眸光闪动,按照尤歌对他的了解,秦临恭这是在犹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尤歌。
尤歌说出这句话时,嗓音虽然是嘶哑的,声音却并不太小,仅仅站在她身后的长清听了个一清二楚。这话于他而言,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
长清近乎呢喃般,贴着尤歌的后颈,语气恍惚地问道:“那我呢?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不知是他声音太小,尤歌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也不知如何作答是好,横竖他这呢喃般的话语,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话当真?”秦临恭手中的劲已经卸下了,尤歌脖颈之间终于没了束缚,猛地咳了几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秦临恭的眼神有些迷茫,而这几乎是不曾出现在他眼中的神情。
“当真。”似乎就在秦临恭话音刚落的同时,尤歌就做出了回答,话语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犹豫。
一前一后站在她身侧的两人顿时都没了动静。
“尤歌。”最先开口的是长清,声音虽很快湮灭在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里,尤歌却还是近得能听个大概。“你当初当真是为了银子进宫的么?还是你根本就想回到秦临恭身边?”
长清明明站在她身后,站在她即便是用余光,也看不见的地方,可尤歌恍惚间竟觉得自己能清晰地看见长清赤红的眼睛。
“你还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尤歌么?”
“你说要悠悠一生,长歌随行,如今呢,如今还是这样想的么?”
长清的话一句比一句声音低,到最后这几个字,更是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怎么也听不真切了。
秦临恭似乎也开口了,正在说着些什么,可尤歌的耳朵像是被长清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给震聋了,连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待到尤歌再次能听见外界的一切声音时,她听见秦临恭咬字清晰的说道:“你现在随朕回宫,朕可以既往不咎,只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那长清呢?皇上也会放长清一条生路?”